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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意外巧合)。
寒山寺的钟声,穿透的是一种决绝的沉寂;而南山脚下的晨雾,包裹的则是一种缓慢的、带着泥土腥气的苏醒。
这里没有朱门。
只有一道歪歪斜斜的、用山上砍来的毛竹和荆棘捆扎成的篱笆,圈起一个小小的院落。三间茅草覆顶的土坯房,低矮而朴素,像伏在地上憩息的兽,沉默地承受着风霜雨露。屋后,是连绵起伏、蓊郁苍翠的南山山峦,终年云雾缭绕,仿佛藏着无数不可言说的往事;门前,一条不知名的小溪潺潺流过,水声淙淙,日夜不息,像是在絮絮低语着时光的秘密。
林清轩站在院子里,身上穿的是一套粗麻布的短褐,早已被汗水浸透,紧贴在他虽略显清瘦却依旧挺拔的脊背上。他手里握着的,不是昔日林家世子惯用的狼毫笔或镶玉的宝剑,而是一把沉甸甸的、木柄被磨得光滑锃亮的铁锄。朝阳刚刚跃出东山之巅,金红色的光芒穿透薄雾,洒在他古铜色的脸庞上,也照亮了他额角、鬓边不断滚落的、晶莹的汗珠。
阿桑从灶间里走出来,腰间系着蓝印花布的围裙,手里端着一只粗陶大碗,里面是刚烧开、还冒着腾腾热气的山泉水。她的肚子已经显怀,圆润的弧度为她那原本带着苗疆女子特有的矫健与利落的身姿,增添了几分笨拙的、却无比动人的温柔。她没有说话,只是将碗轻轻放在院中那棵老槐树下的石墩上,然后用一种宁静的、混合着怜惜与理解的目光,看着她的男人。
林清轩没有回头,但他知道她在那里。这是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是在血与火、生与死的逃亡路上,用无数次相依为命、背靠背御敌的瞬间,淬炼出来的骨血相连。他放下铁锄,走到石墩边,端起陶碗,仰头“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山泉水带着一丝清甜,还有柴火灶特有的烟火气,顺着喉咙一路烧灼下去,熨帖着因长时间劳作而干渴焦躁的五脏六腑。
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白色的水汽在清晨微凉的空气里散开。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篱笆外,那片刚刚被他翻整过的、散发着新鲜泥土气息的土地。褐色的土块被锄头敲碎、耙平,等待着播种。这不是林家在京郊那些动辄千顷、由无数佃户耕种的精美田庄,这只是南山脚下,一片贫瘠的、需要付出十倍汗水才能有所收获的山坡地。
汗水。是的,汗水。他如今唯一渴望的,就是用这咸涩的、滚烫的液体,洗去些什么。
(回忆与现实交织 - 血与火的过往)
洗去什么呢?
是那一夜,林府冲天而起的火光,将半个京城的天空都染成地狱般的猩红?是父亲被强行拖走时,那一声压抑着无尽悲愤与绝望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是母亲额角涔涔而下、染红了素色衣襟的、温热的血?是那些平日里谄媚逢迎的面孔,在抄家圣旨到来时,瞬间变得狰狞而贪婪的扭曲?是妹妹清韵被人从闺房中粗暴拖出时,那散乱的乌发、惊惶而无助的眼神?
不,这些画面,太清晰,太锐利,像一把把烧红的匕首,反复烙烫着他的记忆。汗水洗不去它们。它们已经成了他灵魂的一部分,如同树木的年轮,记录着那场毁灭性的风暴。
那么,是洗去流亡路上,那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黑夜?是洗去草屑、泥泞、冰冷的雨夜和更加冰冷的人心?是洗去为了躲避追捕,不得不藏身于污秽的沟渠、与腐鼠虫蛇为伍的屈辱?是洗去亲眼目睹忠心的老仆为了引开追兵,毅然冲向刀丛,血溅五步的惨烈?是洗去那些江湖旧部,一个个倒下,用生命为他铺就一线生机的沉重?
这些,同样洗不去。那些血腥气,似乎已经渗入了他的毛孔,融入了他的血液。即使在最安宁的梦境里,他也常常会被刀剑破空之声、垂死者的呻吟、马蹄踏碎骨头的脆响猛然惊醒,浑身冷汗淋漓,黑暗中,唯有身边阿桑平稳的呼吸和紧紧握住他的手,才能将他从那无边的血色梦魇中暂时拉回。
他抬起手,看着掌心。这双手,曾经执笔能写锦绣文章,抚琴可奏清雅古调,握剑能舞林家祖传的精妙剑法。京城最负盛名的纨绔子弟,林国公府的世子爷,那双养尊处优、骨节分明的手,是何等的白皙修长,不染尘埃。而如今,这双手布满了厚厚的老茧,被锄头磨出了水泡,水泡破了,结成暗红色的血痂,血痂掉了,又生出更厚更硬的茧子。指甲缝里,嵌满了洗也洗不净的黑色泥垢。虎口处,还有一道深刻的疤痕,是某次与官兵狭路相逢,拼死搏杀时留下的纪念。
他缓缓握紧拳头,感受着掌心粗糙的茧子摩擦皮肤带来的微痛。这种痛,是真实的,具体的,与那些虚无缥缈、却又沉重得能压垮灵魂的往事不同。这种痛,伴随着泥土的气息,伴随着禾苗破土而出的生命力,伴随着汗水的咸涩,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真真切切地,脚踏在实实在在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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