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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的鎏金铜鹤在晨雾中泛着冷光,苏凌捧着一卷泛黄的竹简跪在阶下,丹墀上的朝露沾湿了她月白色的宫裙。新帝破天荒刚处理完西北屯田的奏报,案头堆叠的竹简几乎遮住了他年轻却深邃的眉眼。
“陛下,”苏凌的声音清冽如冰泉,“限田令使流民归田者已达十二万户,然安国医学院诊籍显示,农夫因病损力者十有三四。”她将竹简高举过顶,竹片间夹着的草药标本散出清苦气息,“此乃臣女率医学院编纂的《农耕卫生要术》,恳请陛下御览。”
破天荒推开眼前的《均田图册》,目光落在那册线装书上。靛蓝色封面上,禾苗与药草交缠的图案是苏凌亲手绘制,墨迹间透着不同于朝堂文牍的鲜活生气。他想起三日前微服私访时,亲眼见农户用浑浊河水淘洗谷种,孩童光着脚丫在粪堆旁追逐,当时只觉是乡野常态,此刻却被苏凌点破其中隐忧。
“卫生二字,作何解?”年轻帝王的指尖划过封面,玄色龙袍袖口绣着的日月纹在晨光中流转。
“卫者,护也;生者,命也。”苏凌垂首时,玉簪上的明珠轻叩额间,“春耕将至,若农夫不知防蚰蜒伤足、湿瘴侵体,纵有万顷良田,亦是枉然。”她忽然抬头,清冷的眸子里闪过狡黠的光,“就如陛下纵有百万雄师,若营中爆发时疫,岂非难成大事?”
御座上的帝王发出一声低笑。这个总爱穿素色衣裙的女子,总能用最直白的道理戳中要害。他想起上月廷议时,苏凌当庭解剖死羊讲解炭疽病,吓得几位老臣面如土色,此刻却捧着这样一本关乎国计民生的奇书跪在阶前。
“传朕旨意,”破天荒合上《农耕卫生要术》时,指节微微泛白,“安国医学院遴选百人,分赴各道督导农耕卫生。所需药材、器械,太医院与少府寺全力配合。”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阶下屏息的朝臣,“凡阻挠推广者,以抗旨论。”
苏凌叩首时,听见身后传来太傅张禹的轻咳。这位三朝元老总说女子干政乃是祸端,此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新帝将关乎万民健康的重任托付给一个未出阁的女子。
三日后,安国医学院门前的老槐树下,百名身着青布襕衫的学子正在整理行囊。苏凌亲自给每个医箱系上红绸带,绸角绣着小小的“卫”字。
“记住,你们不是去做官老爷,”她的声音在晨风中格外清晰,手中银针精准地刺入旁边药圃里的稻草人,“这《要术》里的每句话,都要像施针般扎进百姓心里。”
首席弟子秦越捧着书册,指腹摩挲着扉页上苏凌增补的注解:“师父,北地苦寒,冻疮防治篇是否要再加些灸法图解?”
“善。”苏凌从袖中取出一卷图谱,上面用朱砂画着艾草熏烤穴位的示意图,“让木匠照着做些木质灸具,方便农家使用。”她忽然瞥见墙角缩着个瘦小身影,正是上月偷溜进医学院偷药的少年狗剩。
“你要去哪里?”苏凌明知故问。少年怀里揣着半块麦饼,手里却紧紧攥着前日发给他的《要术》手抄本。
“俺跟秦师兄去冀州!”狗剩把麦饼往怀里塞了塞,露出胳膊上刚结痂的烫伤疤痕——那是苏凌用獾油为他诊治时留下的印记,“俺爹说了,跟着苏先生的学生,准没错!”
秦越正要阻拦,却被苏凌用眼神制止。她解下腰间的铜铃递给少年:“这是医学院的传讯铃,遇着解决不了的疫病,便去驿站摇铃。”铜铃在晨光中晃出细碎的光晕,映得少年黝黑的脸上满是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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