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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秋的风卷着落叶,在毓庆宫的廊下打了个旋,又裹着桂花香飘向远处。朱翊钧正趴在书案上,假装临摹《九成宫》,眼角的余光却死死盯着窗棂 —— 那里,一道瘦小的影子正鬼鬼祟祟地晃动,像只偷食的麻雀。
“万岁爷,该添墨了。”
冯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朱翊钧手里的笔抖了一下,在宣纸上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墨痕。他连忙扶正笔,头也不回地应道:“知道了,冯伴伴。”
眼角的影子还在动。朱翊钧的心像被猫爪挠着,又痒又急。那是小李子 —— 御膳房打杂的小太监,前几日被他用半块芙蓉糕收买,答应替他留意宫外的动静。今天这架势,显然是有要紧事。
“冯伴伴,” 朱翊钧故意拖长了声音,指尖在砚台上慢慢研磨,“朕想去趟御花园,看看那几株菊花开了没。”
冯保正低头整理着奏折,闻言抬头看了看日头:“万岁爷,刚过巳时,日头正好,去走走也好。只是别贪玩,午时还要回来看奏折呢。”
“知道啦。” 朱翊钧跳下椅子,拍了拍衣摆上的墨点,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甩开这老太监。
御花园的菊花开得正盛,黄的、白的、紫的,堆在一起像团锦绣。冯保跟在身后,絮絮叨叨地说着 “这株是‘墨菊’,那株是‘醉杨妃’”,眼睛却像雷达似的,扫过每一个路过的太监宫女。
朱翊钧假装被一株绿菊吸引,蹲下身细细端详,手指却在身后悄悄打了个暗号 —— 那是他和小李子约定的信号,三短一长,代表 “有急事,找机会碰面”。
“这花真丑。” 他故意皱着眉,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附近的人听见。
冯保笑着说:“万岁爷不懂,这‘绿云’可是稀罕品种,整个京城也没几株。”
就在这时,一个提着食盒的小太监匆匆走过,眼看就要撞上朱翊钧。“哎哟!” 小太监惊呼着后退,食盒 “啪” 地掉在地上,里面的点心滚了一地。
是小李子!
朱翊钧心里一紧,脸上却露出孩童的恼怒:“你走路不长眼啊?”
小李子吓得脸都白了,“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冯保厉声呵斥:“毛手毛脚的!拖下去杖二十!”
“别啊冯伴伴,” 朱翊钧突然开口,踢了踢地上的点心,“他也不是故意的,算了吧。” 他说着,趁冯保不注意,飞快地朝小李子使了个眼色,“还不快滚?”
小李子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跑过朱翊钧身边时,袖子不经意地扫过他的手心 —— 一张揉得像咸菜干似的纸条,悄无声息地落进了朱翊钧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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