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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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敲响了。
一位公安同志走进来，在负责审讯的同志耳边低语了几句。
负责审讯的同志点了点头，示意带人进来。
很快，门再次被推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宋彦白猛地抬起头，在看清来人时，眼中充满了无比震惊和复杂的情绪。
是秦远舟！
他怎么会来这里？
秦远舟没有看宋彦白，而是径直走到公安同志面前，将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放在桌子上。
“同志，关于伊藤大辅和宋彦白的事情，我这里有一些调查到的情况，或许对你们了解真相有帮助。”
公安同志接过文件袋，打开仔细看了起来，脸色渐渐变得凝重。
看到公安同志的表情变化，宋彦白心里愈发忐忑。
这个秦远舟，该不是来落井下石的吧！
过了半晌，公安同志终于看完了文件。
秦远舟这才将目光转向宋彦白，眼神冷漠，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得到公安同志的允许，秦远舟对宋彦白说，
“宋彦白，你被伊藤大辅骗了。”
宋彦白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伊藤告诉你，你的祖父曾经为日本人服务过，对吗？”秦远舟问道。
宋彦白敛眸，痛苦地点了点头。
“他给你看了证据，一张你祖父和日本军官的合照？”
宋彦白再次点头，那张照片是他心中永远的刺，将他钉在了耻辱柱上。
秦远舟冷笑一声，
“那张照片是真的，但伊藤告诉你的‘真相’，却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他转向公安同志，指着文件袋里的资料，
“根据我们的调查，宋彦白的祖父宋老先生，当年是香林市小有名望的中医。抗战时期，日军占领香林，一名高级军官突发急症，点名要宋老先生医治。宋老先生被逼无奈，前往诊治，并治好了那名军官。”
“事后，日本人为了宣传所谓的‘中日亲善’，强迫宋老先生与几名日本军官合影留念，并刊登在了当时的报纸上。伊藤大辅就是利用了这张被断章取义的照片，来欺骗和控制宋彦白。”
“事实上，”
秦远舟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宋老先生非但不是汉奸，反而在暗中利用自己行医的便利，多次为我方抗日人员传递情报、提供药品，甚至掩护过受伤的同志。这些，都有当年潜伏在香林的地下党同志的记录可以证明。”
文件袋里，不仅有泛黄的报纸影印件，还有几份手写的证明材料，以及当年知情人士的口述记录整理。
宋彦白听着秦远舟的话，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些资料，身体因为巨大的震动而微微颤抖。
爷爷……不是汉奸？
他……他是英雄？
那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恐惧、自卑、小心翼翼，甚至不惜被伊藤控制，伤害自己喜欢的人……
这一切，竟然都源于一个卑劣的谎言？！
巨大的荒谬感和冲击力席卷了他，让他几乎晕厥。
原来，那片压在他心头沉重无比的乌云，根本就不存在！
“还有，”
秦远舟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关于你母亲的事情。伊藤或许确实动用了一些手段帮你打听消息，但他同样隐瞒了关键信息。”
他示意公安同志拿出另一份资料，
“根据我们查到的线索，你的母亲这些年其实一直有给你写信，甚至……寄过钱和东西。但是，这些信件和钱物，都被你宋家的那些‘亲戚’给拦截了。”
“什么？！”
宋彦白猛地站起来，脸色煞白，
“这……这是真的？”
“是真的。”
秦远舟肯定地回答，
“他们大概是怕你找到亲生母亲后就不再管他们，更可能是……贪图你母亲寄来的钱物。”
秦远舟顿了顿，
“所以，他们一直对你隐瞒真相，让你以为母亲早已将你遗忘，让你只能依靠他们，老老实实地给宋家当‘儿子’。”
宋彦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真相像一把把淬毒的利刃，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伊藤的欺骗、亲戚的贪婪与背叛、自己多年的恐惧与挣扎……
所有的一切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他困在其中，动弹不得。
他一直以为自己背负着家族的原罪，活得小心翼翼，不敢行差踏错。
他一直以为自己被母亲抛弃，只能依附于那个冰冷的养父母家庭。
他甚至为了摆脱这一切，不惜与魔鬼做交易……
结果，到头来，一切都是假的！
他像个傻瓜一样，被伊藤玩弄于股掌之间，被所谓的亲人吸血啃骨，还因为自己那可笑的恐惧和懦弱，伤害了唯一真心待他、也是他真心喜欢的人！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宋彦白口中喷出，溅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懊悔、愤怒、怨恨、羞耻……
种种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他淹没。
宋彦白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
不知过了多久，宋彦白悠悠转醒。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易的行军床上，大概是公安局临时休息的地方。
之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再次让他心如刀绞。
此时即将天明，在得到公安同志的允许后，宋彦白离开了公安局。
因为他主动坦白和伊藤大辅之间的合作，而且林晚柠被绑架一事被查证的确与他无关，因此，他无需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没脸再待在香林市，更没脸再见林晚柠。
看着这个他曾经寄予厚望、努力奋斗的城市，如今只剩下无尽的苦涩。
数日之后，通过秦远舟留下的一些线索，宋彦白终于辗转联系上了远在异国他乡的母亲。
电话那头，母亲苍老而哽咽的声音传来，诉说着多年的思念和寻找的艰辛，证实了那些信件和汇款的存在。
挂掉电话，宋彦白泪流满面。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