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黎明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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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大夫进了产房两刻钟，婴孩落地，瘦的跟小猫似得，哭声连小猫都不如。
所有人包括杜夫人都觉得这孩子大抵是活不下来的，再加上如今的局势如此紧迫，杜夫人只好匆匆将她交给府中备下的三位乳母照应，来不及休息，让大夫拔了手臂上的箭头，只做了简单包扎，就询问起了外面的情况。
“城门没有失守，辛将军早有防备已经将那伙人全部击杀在城门前了，只是城内的情况不大乐观，许是看侯府防守还算森严，将目光转移到了别处。”
“负责巡查的城防兵已经全部到街上增援了，按理说应当不该有这么多的细作，怎么会如此......”
“去查围城之前的来往商队，严格审问，那天夜里姓孙的擅自开城门时，到底有没有放进来人？”
“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今夜是贼人计划好的，就是在等我生产时，生出乱子，乱了人心，家中若是被屠，城中百姓必定人人自危，乱中出错，就算城不破，侯爷的心思也必定会被动摇，无论是突厥王庭，还是东胡都会解了眼前之忧。”
“只要熬过今夜，下一次的进攻便不会再有这样猛烈了。”
“久攻不下，敌军也没有那么多粮草与我们对峙，现在就是黎明之前的黑夜，最艰难的时刻了。”
“你们家中老小可都安排好了？”杜夫人声音显然有了疲惫，还是很不放心这一城百姓和城中这些将士们的亲眷。
“夫人放心，咱们也都不是第一次经历战事了，家中都有躲藏的办法。”
杜夫人闭了闭眼，每到这个时候，她都恨自己不够聪慧，没有足够的智慧来指挥大局，没有能力守护更多的人......
云初等人被杜夫人安排出去帮着城内巡防队解决街上那些肆意杀人放火的细作了，杜夫人身边只有四位娘子军在守卫。，
黎明之初，伴随着恐怖的反攻，火光几乎照亮了全城，城墙上的厮杀声惨烈且悲怆。
噩耗不断传来，杜夫人歪在椅子上，心是痛了一阵又一阵，痛到已然忘却了自己刚刚生过孩子，也受了伤。
“映月，拿我的甲来，我出去......”
“夫人！您不能出去！”映月和栗嬷嬷几乎同时阻止道。
“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这一城的百姓葬送在那些突厥人的刀下啊！”她要出去看看情况，若不成......好歹让一城百姓出城去搏条活路！
“那您也好歹等云夫人回来，等她回来咱们听听情况。”栗嬷嬷声音起的有些急促，后面倒是略有缓和。
“您如今才刚刚产子，这个时候出去，未必能救全城百姓，说不定还要搭上您和孩子们的一条性命。再等等......”
栗嬷嬷今夜里已经不知说了多少遍再等等，等到这个时候她自己也不知还能劝自家夫人多久。
就在这时，院外有了嘈杂的动静，所有人面色一紧，杜夫人看了看在她屋里睡成一片的五个孩子，又想起还在暖阁里的那刚出生的小女儿，心沉了又沉。
外面短兵相接，兵器相碰发出的声音像是要刺穿人的耳膜。
“来了多少人，咱们还有多少护卫？”在得知趁夜来袭的死士与护卫数量几乎相等时，杜夫人下了最后决定。
“栗嬷嬷您带孩子们一起转移，劳烦淑云你们护送我的孩子们，到安全的地方。这些人是冲着侯府来的，本就与你们无关，不能让你们平白受了累及。”
“夫人，您怎么能这么说，我们,......”
“再说，那些护卫都是男子，哪有你们细心，孩子有你们照看我才能放心。我的孩子们，就拜托你们了。”杜夫人欠身以示感谢。
几位夫人没再说什么，便含泪应下了。
“夫人......”栗嬷嬷再次出声想要劝阻。
“嬷嬷，拜托您看顾我的孩子们，您知道如何从这府中出去，我信得过您。”
“映月，我若是死在这里，便让人开城门吧。”她若是死了，就大抵就说明这城是保不住了。
“夫人！不会的，原州城定能保住的！”映月瞬间红了眼眶，她甚至不敢告诉夫人，揽月姐姐已经殉了国。
栗嬷嬷是从前杜府中的老人了，自然知道她家这位夫人是个什么性子，且这个时候，护住小主子们平安也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夫人，我先带小主子们离开，您、您保重！”栗嬷嬷抹了一把眼泪，牵起刚刚被叫醒还揉着眼睛的双胞胎兄弟，带着众人朝着卧房去了。
卧房的床榻后面有道隐秘的小门，有条窄道勉强能通得过一个成人，可以通到主院后面的一个院子的一处十分不起眼的角落，那角落的对向还有一道门，过了那道门，就能偏离主院，到偏僻少人知道的地方了。
他们人不多，只要动静小，就不会引起主院那些人的注意，出来之前，栗嬷嬷细细嘱咐过，五个孩子也都很乖巧的一声不吭，放轻脚步。
顾清莹也是在睡梦中推醒的，进了窄道，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在逃跑的路上了。
顾清莹看看后面被乳娘环抱着的妹妹，心里柔软了几分，也不再发问。
姓容的那位乳母，抱着怀里的小主子，心里七上八下的跳，这可是侯府的千金，又是个早产的孩子，她可真怕这孩子有个什么闪失。
又惦记这自己拿刚刚足月的女儿，还有丈夫和孩子们，原也是她这一家无路可走了，才想到了让她寻个乳娘的活计，侯府又给的价格公道，所以她才卖身为奴到了这里，谁知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往后前程能不能奔上不知，眼前这一关就够难过的了。
天空突然出现几束火光，朝着侯府下落，听到瓦砾破碎，破窗、撞柱的声响，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火、着火了！”
不远处那仆从居住的院落起了火，躲在那里的奴仆瞬间四散奔逃，嘈杂声也传遍了整个后院。
栗嬷嬷浑身颤了颤，一把揽过顾清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心里盼着侯府平安，就在这时，莹莹月光之下，有片白光闪过，护卫和李淑云等人立刻顿住脚步警惕起来。
“啊！别杀我，别杀我！那些人，那些人才是侯夫人的亲信，那孩子......”不远处的那道声音指着那位姓容的乳娘怀里的襁褓道：“那是侯府新聘的乳娘，她怀里的孩子定然是侯夫人产下的子嗣了。”
那白光竟然是架在王婆子脖颈处的刀刃。
“王婆子！你......”
“嬷嬷，你们快走，我们挡着。”淑云身后挡着的是双胞胎兄弟，她深知此刻不能让这些人发现侯府的孩子们都在这里，比起这个谁对谁错的事情都可以先放放。
栗嬷嬷浑身一激灵，立刻在众人的掩护下带着孩子们钻入了一片阴影，那些人显然是盯上了那抱着襁褓的身影，并不与其他人恋战，朝着那道身影追去。
栗嬷嬷一路小心地嘱咐其他人跟上，可到了一处十分隐秘的库房时，却发现还是少了人，两个是乳娘，以及襁褓中的姑娘，还有便是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