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白马镇夜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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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镇外已经没有民众聚集,但围守的官兵似乎更多了。
作恶的山贼被当众斩首示众,死难的民众也算是得以瞑目,莫筝眯起眼看向远处的山脚下,多了很多新坟。
“都勤快些!”一个官差大声喝斥,手中的刀对准新来的杂役,“清理木石屋料,搜检骨骸。”
随着呼喝杂役们被驱赶列队,配发箩筐铁耙。
莫筝将竹竿别在腰里伸手接箩筐铁铲,发放的一个兵士看到了提醒“棍棒没用。”
莫筝堆起讨好的笑:“吃饭的家什,舍不得丢。”
兵士看到后边还有两个人也拿着棍子,认出这是城中的乞丐,也知道他们的习惯,因为肚饿无力,需要借助棍子撑着走路,还能用棍子驱赶野狗抢食,便也不再多问。
“丢失箩筐铁铲绳索,以盗贼论处。”兵士只冷冷警告一句。
莫筝应声是,拿好自己的东西走开,听得身后的役夫低声说话“竟然还要回收?我还想着走的时候带走卖了换个钱。”
莫筝笑着回头低声说“那就干活勤快些把它用坏。”
两个役夫顿时笑了,觉得这个小哥脑子灵活,忙跟上他“小哥咱们一起”
马蹄疾响,有几个官员奔来,跳下马看到搭建的棚帐里空空,忙问:“冀巡使呢?”
兵卫们向镇子内指“巡使大人在镇子东头。”
官员们对视一眼“竟然还要亲自守着?”“不至于吧,不就是......““我们也快过去吧”他们低声议论着疾步向内走去。
莫筝用铁铲铲起一堆烧焦的石头,借着擦汗,看向他们所去的方向。
是杨落说的家宅所在。
“不许偷懒!”
监工的官差们眼尖,将手里的鞭子甩的啪啪响。
莫筝收回视线,专心地干活。
靠着做杂役,虽然说一天能混上三顿饭,但累也是真累,一直到点着火把也看不清的时候,才让歇息。
歇息的地方就是在干活地方,每人发了一条毯子,一裹席地一躺,倒头睡去。
夜里的白马镇,废墟笼罩在黑暗中。
不过,除了镇子口官员兵卫们歇息所在亮着灯火,镇子东头也有灯火摇曳。
比起其他地方,这里损毁更严重,几乎被大火烧成平地,几乎看不出先前的宅院模样,都不需要杂役来清理。
此时此刻这里插着火把,搭建着一个垂着幔帐的棚子,还有两个官差坐在外边守着,虽然两人都垂着头睡着了。
莫筝的脚步悄无声息,宛如猫儿一般靠近。
一个官差头一点猛地惊醒,下意识地往身后看,夜风吹过,垂下的幔帐微微晃动,掀起一角,露出其内未盖盖子的棺椁。
官差打个寒战。
旁边的官差也被惊醒了。
“怎么了?”他问。
先前的官差搓了搓手臂,不想说自己有点害怕,只说:“这什么人家啊,别人都下葬了,怎么他们还不下葬?”
其他的死难者都让尽快下葬,免得生疫病,唯有这一家,主人不仅被装入冰棺,还搭建棚子,让人守着。
另一个官差打个哈欠:“说是查出是什么人的亲戚,让人去京城里问了,等消息呢。”
“京城里?也太远了吧。”先前的官差嘀咕,伸手掩住口鼻,“还得让咱们守着,这要守多久?人都臭了。”
另一个官差再次打哈欠:“别抱怨了,亲戚的来头肯定不小,冀巡使白天还亲自来守着呢。”说罢又看了眼棺椁,“也怪可怜的,母女两个紧紧抱在一起烧死了,尸首都分不开。”
先前的官差再次搓了搓手臂,不愿意想到人烧死的模样:“别说了别说了,睡会儿吧。”说罢自己先闭上眼。
另一个官差伸个懒腰,换个更舒服的姿势也闭上眼。
很快两人都再次睡去。
原本已经走开的人影又悄无声息的走近棺椁,人影在棺椁前舒展拉长。
莫筝站直身子,眉头微皱。
烧死的母女?
母,女?
杨落没说有姐妹啊,她还活着,那这个棺椁怎么还会有女儿?
莫筝俯身向棺椁内看去,尸首被冰围着,另有各种防止腐烂的香料填充其间,一块白布遮盖着尸首。
莫筝伸手掀起白布,是烧得不像样子,但能清楚的看出,的确是相拥的两人,一成年人身形,一个十几岁的身形。
这……
莫筝脸色变幻,忽地眼神一凝,看向镇口方向。
……
……
镇子口亮起无数火把,宛如再次燃起大火,大火里又似乎有黑压压的乌云,模糊了视线。
马蹄踏踏,一片嘈杂。
原本睡着的杂役们都惊醒了,呆呆地看向火光中。
“怎么了?”莫筝问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似乎被吓了一跳,回头看是一个少年,虽然今日才来,但这个少年做工利索,还会教他们怎么不被察觉地偷懒,因此都认识他了。
“来了一群人,不知道什么人。”这人说,又带着不解问,“阿声你刚才去哪里了?”
好像适才没看到他。
莫筝指了指不远处堆积的杂木:“我在那边躺着睡,避风。”
还是这小子会享福,那人便哦了声不再问,跟着莫筝一起看镇口。
“一定是大官。”莫筝说,眯起眼,“看,巡察使都跑出来迎接了。”
只不过,巡察使看起来很生气,喝道:“……你们来做什么!”
那群人走近,身上穿的不是官服,也不是兵服,一身黑衣,绣着五彩丝线,佩戴刀剑,华丽又森寒。
“我们绣衣当然是奉旨办案,来这里查一查。”为首一人说。
巡察使冷笑:“查谁?本官吗?谁要查本官?陛下还是卫矫!”
有声音从乌云中传来,盖过了巡察使的声音,也随着夜风清晰的传到杂役们耳内。
“冀郢,俗话说白天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你大惊小怪大呼小叫什么?”
这声音很好听,清清凉凉。
伴着说话,有人催马走出来。
这是一个年轻人,二十左右,眉眼深邃,肤色有些苍白,连嘴唇都不见血色。
他穿得乍一看是黑色的衣服,再一看内衬深红,随着马匹走动,衣袍轻轻飘荡,宛如一朵徐徐绽开的花。
莫筝听到旁边人吸了口凉气“还真像个鬼。”
还挺艳丽的鬼,莫筝在心里补充一句,看着那个年轻人,卫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