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娘亲,咱们这样像不像一家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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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夕阳西下,将天空染出瑰丽的色彩。
小院中,宇文拓手持木拐杖躺在摇椅上,暖金色的光在他身上镀了一层光晕,柔化了他面部线条。
随着他转向摇椅旁扎马步的小家伙,他的侧颜隐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愈发彰显出他完美的五官轮廓。
裴小辞平举在胸前的一双小短胳膊抖着抖着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大表哥,我快坚持不住啦!”
宇文拓手中的拐杖对着他脚边的地面敲了敲,“你还没蹲到半盏茶的功夫,这就不行了?”
“可是,我明明蹲好久……诶诶诶、”裴小辞话还没说完,身体猛地向旁边栽去,“哎哟!”
得亏宇文拓听觉灵敏反应够快,拿木拐杖把他捞了回来。
“你力量不够,体力差,四肢协调力差,明日起每天绕着院子跑圈一刻钟。”
以前在军营,他操练将士们很有一套。
现在面对一个牙还没长齐的五岁小奶娃,宇文拓只能从最基础的扎马步教起,以培养他平衡力,同时锻炼他的意志力和专注力。
不过很显然,自己高估了这个小东西的腿部力量,恐怕还得从更基础的教起。
裴小辞张大嘴巴,肉嘟嘟的小脸蛋都皱成一团,“啊?每天都要跑步?”
宇文拓蹙起眉头,故意拿话激他,“当然,你要是连这点毅力和决心都没有,我劝你趁早放弃。我这个伤患每日躺在院中晒太阳,省心还惬意!”
“我跑!大表哥,你别生气,我以后都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不半途而废。”
尽管裴小辞很讨厌跑步,但是为了将来有能力保护他家娘亲,他要克服一切困难,努力让自己变强壮!
宇文拓见他妥协,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乖。”
院门口,裴云筝采完药回来便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距离有些远,她听不见他们的谈话内容。
不过院子里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面对面说话的场景让她觉得很温馨。
裴小辞是她独自抚养长大的,自打记事起儿子便很懂事。
这些年,她不曾对他提过他的亲生父亲,小家伙也从来没问过她一句有关自己身世的问题。
但裴云筝清楚,每次看到别家孩子的爹爹做完工回村,儿子眼底都会不自觉地流露出羡慕之情。
她比谁都希望自己能给儿子一个完整幸福的家。
可是当年,裴若雪既然有心给她下套,那么害她有孕的男人必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她没有办法替儿子找回亲生父亲。
此刻,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洒落下来,在院中两人身上晕染出柔和的光晕。
这样的画面很美好,裴云筝都不忍心迈进门槛,怕打破这份难得的温馨。
“娘亲!”
就在裴云筝盯着院中二人的身影走神时,裴小辞已经眼尖地瞅到她了。
小家伙松开手里抓着的木拐杖,小短腿飞快地跑向院门口,一下子扑进裴云筝怀里,“今天大表哥教我学功夫喽!我刚才蹲马步差点儿摔跤,我吓得魂都没了!结果大表哥手里的拐杖咻咻那么一挥,就把我扶起来了!你别看他又瞎又瘸,走路都要人扶,其实厉害着呢!”
裴小辞说话时兴奋的小奶音里,满是对男人的钦佩!
宇文拓一开始还有些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总算把丢掉的面子捡回来了。
不过听到最后一句,他嘴角一僵,笑不出来了。
裴云筝抬头看过去的时候,恰巧把男人笑得很命苦的样子收入眼底。
她笑了笑,把身上的背篓卸下来,“大侄子辛苦了,我在山上采药的时候捡到一只撞在树上的兔子,正好今晚加餐犒劳你。”
宇文拓九岁起每年都会参加皇家一年一度的秋猎,从未见过兔子撞树。
听到裴云筝这么说,他忍不住反驳道,“兔子又不傻,怎么会自己往树上撞?”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
裴云筝把兔子从背篓里拿出来,边往厨房走边补充一句,“只要你足够有毅力,总能等到那么一两只眼神不好的兔子。”
“……”
宇文拓觉得自己好像又被这个女人内涵了。
呵!
她眼神好,了不起!
“小辞,过来帮我烧火,今晚给你们做烤兔肉。”
裴云筝没注意男人的脸色,把儿子也叫进厨房。
又瞎又瘸的宇文拓仿佛被遗忘了一般,孤零零地坐在摇椅上。
哼!捡到兔子了不起啊,今晚他不会吃一口兔肉!
他要让这个女人知道,他也是有脾气的!
气着气着,一阵一阵肉香就钻进宇文拓的鼻子。
这味道好熟悉,跟京城醉仙楼的招牌菜炙烤兔肉几乎一模一样。
宇文拓闻着闻着,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再等他回神,人已经被扶到桌子前,手上也被塞了一只大兔腿。
“大表哥,你别傻愣着了,快吃吧!我娘亲厨艺可好了,做的兔子比酒楼大厨做的还好吃!”
哪有那么夸张……
宇文拓心里不屑,咬一口,“嗯,真香!”
算了,看在这个女人兔肉烤得还行的份上,他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她刚才的无礼。
这时,坐在男人对面的裴小辞突然扬起肉嘟嘟的小脸蛋,瞅瞅裴云筝,又瞧瞧宇文拓,开心地来了一句,“娘亲,咱们这样像不像一家三口?”
此话一出,饭桌上顿时陷入诡异的沉默。
宇文拓是天潢贵胄(zhou),出生高贵,本该看不上裴云筝这种乡野村妇。
可是听裴小辞这么说,他居然觉得远离朝堂无忧无虑地生活在乡野山间,似乎也很不错。
他突然很想尽快治好眼睛,看一看他小表弟口中美若天仙的娘亲到底长得是何模样。
宇文拓还在失神,耳畔就传来裴云筝不咸不淡的嗓音,“先前只要养你一个大儿子,如今还得多养一个大侄子,可不就是一家三口吗?”
这个女人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强调他们是长辈和晚辈的关系,难不成是怕自己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赖上他们母子不成?
还是说,她觉得自己现在又瞎又瘸,对他们家是个大累赘?
宇文拓心头冷哼一声,“在下遭难,承蒙姨母搭救收留,这份恩情自铭记于心。待伤愈归家,必定奉上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以报答姨母的救命之恩!”
裴云筝看着宇文拓突如其来的臭脸,忍不住腹诽。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莫名其妙就闹脾气了?
真是个喜怒无常的男人。
要不是看在他受伤的份上,她就直接一脚把他踹出去了!
既然他说要报答她,裴云筝也没跟他客气,“你外伤不轻,中毒不浅,所需草药每日都得上山现采,你这个病患确实是我行医多年遇到最棘手的。我呢,要养儿子,就不跟你客气了,诊金药费住宿费一共五百两。”
这个阿文的身份应该非富即贵,他中毒受伤明显是有人想置他于死地。
她跟儿子好不容易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收五百两买断这份恩情很合理吧?
“好。”
宇文拓倒是没想到裴云筝会狮子大开口,不过为了避免将来他们知道自己身份后挟恩图报,给五百两银货两讫也好。
谈完诊金,他主动开口谈伤情,“我想问问姨母,我的眼睛何时能复明?”
裴云筝既然开出天价诊金,自然不能怠慢金主,“这个不好说,要等把你体内余毒排尽才能判断。可能十天半个月,也可能一年半载。”
宇文拓嫌慢,但是对裴云筝这种赤脚大夫他也没抱太大希望。
因此,他不再多言,低头继续吃兔子肉。
哪怕目不能视,他吃饭的动作依旧优雅斯文,配上骨相绝佳的好皮相,看着就赏心悦目。
“大表哥,别光吃兔子肉,你再尝尝龙井虾仁,这也是我娘亲的拿手好菜哦!”
裴小辞说着,给男人夹了一块虾仁。
宇文拓唇角弯了弯,难得温柔,“你也吃。”
裴小辞摇头,“我不能吃虾,之前我在贺大娘家吃虾,全身发红疹,把我娘亲吓坏了。从那以后,我娘亲再也没有做过虾。”
宇文拓挑眉,“那今日她为何做了虾仁?”
“是我让娘亲做给你吃的呀!我想让你尝尝我娘亲的手艺!”
裴云筝瞥了裴小辞一眼,“食不言寝不语,好好吃饭。”
“哦!”裴小辞咬了咬筷子,安静地埋头扒饭。
待吃完饭,裴云筝领着裴小辞进厨房收拾完残局,出来后就看到坐在桌前的男人把脸转向他们的方向,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裴云筝见状,主动询问道,“怎么了,大侄子?”
宇文拓表情有几分窘迫,迟疑了片刻才低低来了句,“我已经、三天没沐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