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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病的是头顶那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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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做官一道上,我已经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了。”

“做官当三思,思危、思退、思变,这些你都做得很好,我唯一能教你的,就是一些不值一提的大道理。”

周进说着,撑着交椅的扶手,缓缓起身:“好了,时辰也不早了。”

范进连忙上前,搀着周进,送出了府。

此时,热闹的寿宴,已经渐渐平息,唯有偶尔的人声、虫鸣声混杂的漆黑的夜幕里。

“回去吧。”

范进看着周进的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长长的街道上,转身对着一旁掌灯的福伯吩咐了一句。

进了府里,刚和家眷们说了一起子话,慧和尚就快步走了进来,在范进耳边说道:“老爷,浙江来信。”

顿了顿,解释了一句:“是李三元李大人的来信。”

范进挑了挑眉,没有急着拆开,而是顺势放进怀里,再同范母说了几句,这才去了书房。

书房里的灯亮着,风透过窗台溜了进来,把烛火吹得明灭不定,范进的表情,也在晦暗的环境里变得难以捉摸。

范进拆开书信,看了起来,只是这一看,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李三元在信中这样写道:

“......在不到一年的任职生涯里,愚弟已经见到了太多太多的不忍。”

“可翻开史书,却发现这也许只是历史边缘轻描淡写的一角。”

“这让我想起了张角,他是史书里的逆贼,却曾是东汉末年百万流民心中耀眼的光。”

“一个被妖魔化千年的妖道,在他如履薄冰的命运之中,却以凡人之躯,撼动上苍!”

“撒豆成兵不是妖术,把黄豆撒下,饥民就成了百战之师,符隶不是妖物,符里还有着白米的残渣......”

“历史是面镜子,照着过去,也同样映射着现在与未来。”

“尤其是自今夏黄河与长江相继决堤以来,河水裹挟着泥沙呜咽奔涌,瘟疫与饥荒啃食着中原的脊梁,辽阔的疆土变得支离破碎......”

“我无时无刻不在担忧,担忧再度出现一个手持竹仗的身影,在绝望中点燃星火,但隐隐的又有所期待,期待有那么一个人出现,替九州黎民问一问,问一问苍天。”

“盛世为何只在经书里,而人间却尽是炼狱!”

“这些......放在以前,我也许会嗤之以鼻。”

“但当我亲眼见着垂死的饥民吞食观音土,见到豪强的马蹄,踏碎婴儿的襁褓,那一刻,我仿佛读懂了世间最残酷的真理。”

“我无比确信,这世道病了。”

“病的不是百姓,而是头顶那片腐朽的天!”

“......”

范进叹息着把书信烧了,眼看着那一字一句,尽数化作灰烬。

当年高呼“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人已经不在,无人再以符水为药,以《太平经》为灯,替咳血的民妇驱寒,为溃烂的孩童止痛。

那些被豪强夺取土地的流民,那些被赋税压弯脊梁的佃户,再也没有机会围坐在篝火旁,听他描绘‘黄天当立’的幻梦。

那里没有苍天下的鞭笞,只有共耕共食的桃源。

遗憾的是,自下而上这条路,已经注定了无法走通,以凡人之躯,妄图撼动千年旧世,何其艰难。

唯一值得褒扬的,也许便是在那苍天已死的世道里,永远有那么一抹不肯沉沦的星光。

范进想要提笔回信,却不知从何写起。

恰如这漆黑长夜,星光在闪烁,却无法化作一团照亮黑夜的火。

沉默了不知多久,范进著笔,“......过早燃起的星火,只会把局势烧向不可控的深渊,提前破土的芽,只能以血肉浇灌黎民。”

“蝼蚁聚成红流,可改山河颜色,却改变不了泥泞中匍匐的苍生的命运。”

“若想改变这个世道,唯有自上而下。”

“积蓄力量,爬到高处吧,只要本心不失,初心不变,终有迎来黄天黎明的一刻。”

“......”

墨迹痕干,范进将书信放进了信笺里,没有选择投递出去,而是压于枕下,与书信一同入眠。

次日。

范进一如寻常用早饭,前往工部衙门上值,唯有眼角的青黑,在无声地述说着昨夜汹涌的思绪。

照例与工部同僚相互见礼,向上官问好。

即便是,尚书工房里,再度传来两位尚书的激烈争吵,他也仿若变得浑不在意了。

恰在此时,高拱也矗立在裕王府大门前,有些出神地盯着门前巍峨的白狮石像,直至裕王府的长随几番提醒,才有些后知后觉地迈步而入。

待见过裕王,高拱才叹了口气,“裕王殿下,咱们这便开始吧。”

裕王笑了笑,“高侍讲,今日便不讲了吧。”

高拱一怔,摇摇头道:“殿下,这不合规矩。”

“规矩?”

裕王神色复杂,“什么是规矩?”

“我为虽为父皇之子,然而生母杜康妃早逝,自幼养在深宫,如履薄冰。”

“父皇信封‘二龙不相见’,自我记事起,与他相见,不过寥寥数面。”

“父皇根本就不重视我,他看重的,是景王!”

“严嵩党羽皆拥护四弟,而我不过是个备选的储君。”

“我知高先生才学,高先生跟着我,无非埋没而已......”

“所以,这经学,讲与不讲,又有什么分别?”

说完,裕王惨然一笑,隐隐带着凄凉。

高拱抬了抬眉,腰也顺势直了直,回想起这一路行来,这裕王府上的出奇的寂静。

七月流火,暑气并未消尽,这偌大的殿宇,却是连冰鉴也无。

可见,裕王的确如同传闻般的那般不得皇上宠爱。

然而,再看向裕王眉宇,高拱复低了低身子,躬身道:“裕王殿下切勿妄自菲薄,隐喻失义,天皇贵胄,生来便是贵不可言。”

裕王口中呢喃了一句,“天皇贵胄?”

没有反驳,裕王继续说道:“至今,本王还记得自有记忆以来,第一次面见父王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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