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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4章 鲸鱼与乌鸦无尽夏其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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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的重压像一张无形的蛛网,将我紧紧束缚在潮湿的角落。

衣柜最深处,母亲留下的羊绒大衣早已被蠹虫啃噬成镂空的蕾丝,那些曾经温暖的羊毛如今像坟墓里爬出的枯骨,支楞着尖锐的边缘。

我用发抖的手指抚过那些破洞,羊绒纤维在掌心簌簌落下,如同我们这个家被生活的蛀虫啃噬得千疮百孔。

父亲的工资单薄得像张冥币,在麻将桌上转一圈就化作青烟。

他开始拖欠房租,房东贴在门上的催租单叠成纸飞机,一次次从防盗窗的缝隙里射进来,雪片般落在妹妹的画本上。

那些纸飞机翅膀上印着黑色的二维码,像是在嘲笑着我们无力扫码的窘迫。

蜡烛成了家里唯一的光源。

当跳动的火苗舔舐着期末试卷上的59分时,那刺眼的红色数字仿佛活了过来,扭动着熔化成一个扭曲的笑脸。

妹妹握着铅笔的手在颤抖,她用橡皮擦了又擦,却怎么也擦不掉那鲜红的伤疤。

父亲蹲在墙角数着角票,钞票摩擦的窸窣声里,我听见妹妹的抽泣混着蜡烛油滴落的滋滋声,像在熬制一锅苦涩的药汤。

";姐姐,我是不是很笨?";妹妹突然仰起泪痕斑斑的脸,她手工课叠的千纸鹤从书包里簌簌落下,在地板上铺成一片破碎的银河。

那些鹤翅上沾着彩色铅笔的碎屑,像她斑斓的梦想被现实的雨水冲刷得褪了色。

我蹲下身,把那些千纸鹤重新叠好,指尖触到鹤颈处的折痕时,突然像触到了自己命运的褶皱。

便利店的防盗门在我身后轰然关闭,发出金属与肉身碰撞的闷响。

夜班的监控红光将我的影子投射在玻璃柜台上,像一幅被拉长的皮影戏。

过期便当的油渍在围裙上蜿蜒成地图,标记着我每一步的狼狈。

我用发麻的手指擦拭着玻璃,那些被顾客指纹染脏的光斑在我眼前幻化成妹妹作业本上的红叉。

收银机里的硬币永远凑不够绘画班的费用,就像我永远填不满这个家的无底洞。

老板推开门时,我正在整理货架上即将过期的安全套。

那些彩色包装在日光灯下泛着诡异的荧光,像一排排未引爆的炸弹。

他无名指上残留的婚戒痕迹正在被新恋情覆盖,像被涂改液涂抹的错误。

";浅雪,这个月工资可能要晚几天发。";他说话时嘴里喷出威士忌的苦涩,我看见他后袋露出半截彩票,边缘被摩挲得发亮,像被无数次触摸的希望碎片。

";老板,能不能先借我点钱?";我的声音在空荡的便利店回响,听起来像陌生人的哀求。

他摇头时,货架投下的阴影将他的脸切割成梵高的星空,眼神里满是为难。

";不是我不想借,只是我自己也很难。";他转身时,咖啡渍在办公桌上凝结成干涸的大陆,监控摄像头的红点像只永不闭合的眼睛,将我的窘迫永久录制。

我低下头,舌尖舔到嘴角愈合中的裂口,咸涩的血味在口腔里散开。

指甲在促销传单上掐出月牙形褶皱,那些褶皱里藏着妹妹的泪痕和我的血痂。

老板办公桌上的彩票在日光灯下泛着银光,像被无数次摩挲过的希望碎片。

我突然想起那些在便利店徘徊的夜游者,他们的叹息混合在空调外机的嗡鸣里,凝结成霜,像我逐渐冻结的心。

生活的无奈让我彻底堕落。

超市防盗门的警报声成为心跳的伴奏,刺耳的鸣叫在凌晨两点的街道上回荡,像母亲离世那夜救护车的鸣笛。

我攥着被窃的口红狂奔,管壁的冷硬贴着掌心,让我想起妹妹手心的温度。

巷口初中生的零花钱带着护手霜的茉莉香,那些皱巴巴的纸币夹杂着体温,贴在掌心时,我仿佛触摸到妹妹画笔尖的颤抖。

骰子在破瓷碗里旋转的声音像骨骼碎裂的乐章。

那些瓷碗边缘的缺口,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像未愈合的伤口。

我押上最后的筹码时,指节上的淤青在台灯光下泛着青紫,像我逐渐枯萎的良知。

赢来的钞票被我塞进妹妹的文具盒,那些钞票上沾着烟渍和酒气,混着妹妹铅笔屑的清香,在我鼻腔里冲撞出一股酸涩。

我成了一个";烂人";。

注射流感疫苗时,护士刻意避开我臂弯的针孔,那些针眼像地图上标记的伤痕。

我剪短了头发,染成刺眼的黄色,发根处长出的黑发像道丑陋的伤疤。

每次洗头时,染发剂残留的化学味道让我想起母亲化疗时呕吐的气味。

耳朵上打的耳钉,过敏流脓的耳洞散发腐败的甜香。

穿耳钉时,钢针刺入软骨。

凌晨三点的公厕镜子里,那张脸分明在无声尖叫。

镜子里的自己,像只被拔去刺的刺猬,脆弱得让人心疼。

防风打火机点燃的香烟,尼古丁也治愈不了灵魂的咳血。

烟雾在我们之间升腾,模糊了前同学的脸庞,像那些逐渐模糊的记忆。

她无名指上的钻戒刺痛我的视网膜,那枚钻戒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像母亲遗物盒里那串未戴过的水晶项链。

";浅雪,你这是何必呢?";她新做的美甲在路灯下闪着珍珠母贝的光泽,指甲油的气味在空气里弥散。

我笑了笑,唇钉刮破下唇渗出血珠,咸涩的液体顺着下巴滴落在她的羊绒围巾上,像一滴固执的朱砂。

她男友下意识护住钱包的动作让我笑出眼泪,泪水混着血丝,在脸上划出一道鲜红的痕迹。

我转过身,任凭雨丝混着血迹在脸上流淌,像一场迟来的洗礼。

便利店暖光中,妹妹用偷来的水彩笔在过期报纸上画着:姐姐和蓝雪花。

那些花朵在油墨的海洋里倔强地绽放,花瓣上还留着妹妹手指的温度。

我蹲下身,让妹妹的头靠在我膝盖上,她的呼吸带着牛奶和睡眠的香气,像这个家里最后的芬芳。

当房东将我的行李箱扔进雨幕时,妹妹缝的布娃娃正卡在排水沟里无声哭泣。

墙缝里塞着的道歉信被雨水泡得膨胀,墨迹在信纸上化开,像我逐渐模糊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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