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地狱般的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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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安镇,小窑村。
丝丝细雨笼罩着整个村庄,除了偶尔传来的狗吠声,大多数村民都猫在家里忙活。
乔云信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里赶,身后跟着村医赵大夫。
二人埋头赶路,终于在靠着伏牛山边的几间茅草屋前停了下来。
乔云信上前推开篱笆门后,侧着身子让老大夫先进去,一边急切的说道:“赵大夫,请你快点,俺娘还昏着呢。”
“急啥呢?这不是来了吗?”
赵大夫站定后,平息了几下呼吸,又整理了一下衣角,这才掀起正屋的草帘子,抬脚进正堂。
茅草屋四处漏风,墙上糊的泥块斑驳不堪,秋风一吹簌簌掉落。
屋里连几件像样的的家具都没有。
太穷了!
耗子路过估计都不肯看一眼!
如今这当家人一病,以后的日子怕更是雪上加霜了。
西屋的门帘子被人掀起,走出了一个敦实的年轻妇人。
明明刚过双十,却满脸愁苦。
见到赵大夫,勉强扯了个笑容道:“赵叔,你可是来了,俺娘刚醒呢!”
说完就请人进去。
赵大夫抬头就见炕上坐着一个岁数并不大的妇人,炕边站着一排的人儿。
瞧着他进来,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那妇人,似是刚缓过神来,有气无力的对他道:“又麻烦你了,赵大夫,我没什么大事,只是绊了一下。
是孩子们小题大做了,一会就让老大送你回去。”
乔云信急道:“娘,既然赵大夫都过来了,你就让他帮您把把脉吧,刚才可吓坏了大伙。”
乔欣闻言瞥了一眼好大儿,那急切的样子是真真的做不得假!
罢了,先随他吧!
赵大夫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伸出手指,很自然的搭上了脉,显然是做惯了的动作。
一边自来熟的叨叨。
“讳疾忌医可要不得,看看也无妨,让孩子们也放下心来。
你要是担心诊金,可日后再说,反正你家也不是欠一回两回了。”
一番问诊下来,赵大夫松了口气道:“没多大事,肝阳上亢,情绪太过于激动,心情亢奋导致了眩晕,多休息就好。
只是这身子到底亏损的厉害,可得想法子多补一补。
虚不受补,大补药材就不开了,多买些鸡回来,吃肉喝汤慢慢养着就行。”
乔云信和媳妇徐氏连连点头应道:“那多谢赵大夫了!”
赵大夫收拾好医箱,也未多留,起身告辞。
乔云信随后送其出门,等离家稍远一点,忍不住开口道:“赵叔,我娘真的不用吃药?
你看贵的咱吃不起,便宜的是不是开两副,实在不行你开个单子,我去后山上找找也行!”
赵大夫脸一拉,呵斥道:“胡闹,后山深处能瞎转悠?你娘是被刺激得晕倒,可说到底还是身子骨亏得厉害。
瞧瞧你家的情况,饭都吃不饱,补药就不要想。日后老老实实吃点肉,比啥都强!”
乔云信这才点头应下,然后伸出一只手掌,掌心里赫然躺着五枚铜钱。
“赵叔,您看,我娘那脾气您也知道。
这钱您先拿着,也好给婶婶一个交代。”
赵大夫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想起自家婆娘那张不饶人的嘴,只好道:“那行,我先收着,剩下的等以后手头宽裕了再说。”
“哎!”
.........
乔欣揉了揉发胀的脑袋,不耐烦和一群孙子,孙女,儿媳妇大眼瞪小眼。
她心里烦闷到了极点,又不能太过于迁怒别人。
挥了挥手,像赶小鸡仔似的赶人。
“都散了吧,让我一个人休息一会,该干啥干啥去!”
“娘, 我还是守着您吧?”
说话的是二儿媳妇张氏,不过十九岁,相貌清秀,可人长的瘦小。
平时为人有礼 ,却爱斤斤计较,不过大体上算是个好的。
虽然她心里认为老太太病的不是时候,但是想到老太太平时对他们还算是宽厚。
如今人生病了,这该做的功夫还是要做到位,总不能落得个不孝的口实。
“说了不用就不用,孩子不用看了,院子里的活计都不做了?都守着我做什么?”
乔欣尽量学着原身的口气,跟这个颇有些心眼的儿媳妇说话。
“行了, 老大媳妇,去做午饭吧,吊篮里还有一块肉, 中午和菘菜一块炖了,让孩子吃饱点。”
徐氏有些迟疑:“娘,那肉不是要留到二叔回来吃吗?”
“不留,再留就臭了。让你做就做,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就那么二两肉 ,原身煮了三次还有一两半,乔欣实在是无力吐槽 !
这一家子人真是把苦日子过到骨子里去了。
除了大儿两口子天生的骨架大,看起来壮实得很,其实也没几两肉。
其它的人, 不管男女老少 ,个个跟火柴棍没多大的区别。
一天两顿稀稀的糙粮饭,人还能没病没死简直都是奇迹。
尤其是孙子,孙女 ,头大身子细,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
她都忍不住怀疑,下一秒啊,细细的脖子稍微用力就断了,哪能撑起那个大脑袋?
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孩子们身细肚子鼓。看起来和某些地方的难民儿没啥两样。
乔欣很有理由怀疑原身是坚持不住了,才直接跑路了,要不然咋让位让得如此心甘情愿呢?
除了留给她一些模糊的记忆,一句交待都没呢,好大儿一个都不怀念呢?
就算都不是亲生的,可也照顾这么久了,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在乔欣的再三坚持下,乌泱泱的一群人终于散去,她觉得周身的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习惯性的往身后一靠,土砖做的床墩子硌的龇牙咧嘴。
脑子里不得再次不评估如今的处境!
老天爷可真是对她青睐有加,想方设法给她安排了这么一个地狱开局!
寒冬将近,除了这几间破草屋,这个家里要吃没吃,要穿没穿。
男孩子的屁股蛋子都露在外面,仅有的一条裤子都穿成了布条装。
保暖作用甭想了,一个个连一双像样的鞋子都没有。
就这么赤着脚走在地上,脚背都冻的通红,开裂。
就连原主身上的衣服都是补丁摞补丁,盖着的棉被里面塞的居然还是稻草。
难,太难了!
但是原身的二儿子却念了个秀才,至于这到底是怎么供应起来的,乔欣记忆也是很模糊。
总之这个破家,在吃不饱饭的情况下,三个儿子居然都能文能武。
乔欣自己也挺也挺纳闷的,不是说穷文富武么,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可如今偏偏一个个低调的跟隐形人似的。
二儿如今正在镇上的学堂教书,每个月有那么几百文的工钱和十斤糙米。
大儿子两口子平时在码头打打短工,偶尔能拿点下水解解馋,不然家里头的日子恐怕更坚持不下去。
小儿子如今也在码头上混,可做的都是苦力活。
可偏偏三个大男人活计都是原主同意的。
明明可以做账房管家在之类的,因为要签身契,统统都被乔欣拒了。
可没有契约在手,那个主家敢放心用你?
原主就一个原则:不允许拥有一身本领的儿子太高调,更不允许他们远离家乡,为前程生计奔走。
更别说签什么卖身契了。
那能做的工作自然是寥寥无几!
乔欣越想越躺不住了,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躲什么躲,一个个都快饿死了,还怕被人找到?
她不是原主,她乔欣只愿堂堂正正的活着。
东躲西藏像过街老鼠似的苟且偷生,好似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不就是几个孩子是她捡来的吗?
是捡,不是偷!
就算本家找来又如何,做亏心事的好像不是她吧?
该愧疚的是他们这些丢孩子的人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