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巨神残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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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城市已渐渐沉没到地平线以下，唯有火光烧红地平线之上的漆黑雨云层，并将泼洒而下的雨幕化作一座连通天地的巨型白色蒸汽柱，洁白的蒸汽似巨浪般扩散至数十公里开外。
挥洒空中若有若无的雾气，摩德看到远方航行中的避难舰队已经在下降高度，降落在那些燃烧的巨城几公里外。
那些成为难民的星空人本来就不是跟随千鼑舰队远征的部队，他们只是为躲避云层外的灾难暂避数天而已，在一些烧焦却没有完全损毁的移动城市下，已经有第一批难民搭起帐篷——巨大城市中供人居住的建筑反而小的可怜，一些双层楼房竟和星空人简单搭起的帐篷差不多大。
“君主，需要驱赶他们么？”一名士兵向摩德汇报道。
“不需要，贪生怕死是生命的本能，我们无权要求那些生命放弃本能，我只能要求自己放弃本能。”
“君主，那些移动城市的威胁还是很大，我们需不需要稍作休整？”
“不需要，下一次‘落雪’可不会等我们。那些庞然大物的威胁固然很大，但也只是上一个可怖文明的尸骸，在‘神明’的操纵下屠杀而已，尽管早已失去生命与思想，可他们还是一把利剑。”摩德望着燃烧的的移动城市：“或许他们的文明没有像我们般终生活在炼狱中，在他们的世界，人科是雄霸全球，躺在温床上一路登上巅峰的世界，并一路登上文明的巅峰。可就是这样一个文明，其躯壳依然阻挡着另一个人科文明的进步，真是可悲啊...”
“那君主，您觉得那文明以前是什么模样？”
“繁华，强大，看这些移动的庞然大物，说不定还极具野心。”摩德望着庞大的城市，硕大的眼眸中是类似凝望恋人背影时的爱与遗憾，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看到自己的文明达到那可怕的高度：“或许那个强大文明的扩张让无数民族与国家奋起反抗，但他们那个世界的人科至少雄霸整个生物圈，在我们看来，他们的战争如同天堂中的诸神之战。”
...
千鼑舰队继续航行着，直到一片更为浓密的雨云遮蔽天穹，庞然暗影宛若没有厚度的黑色潮水般从地平线漫下。
无数金属巨柱撕裂云层，倒悬在浑浊的天空下，而在遥远的天际，悬在天空中的巨物才显露出它模糊的轮廓来——一座如金属平原般的飞行城市正悬在云层中。
飞行城市下方，无数砂石和浊水汇成一面将大地横断的浑浊瀑布，在天边喷出粉碎世界的轰鸣，而后，运河远端骤然泛出一小团白膜，而后急速扩大，迫近。那是一排排巨浪。
“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从地底下！它是从地底下飞上来的！”
“快！调整火炮仰角，准备攻击！”
“准备抵抗冲击！”
显然，为避免雨水对精密武器的破坏，这座飞行城市被藏在地下。而这座飞行城市破坏大地拔地而起时，其滚落的沙尘汇成洪水与沙潮，如冲击波般扩散开来。
巨浪迫近，顶着齐天高的白色泡沫云，城墙般的巨浪从地平线上滚下。最高的浪达20米，如破阵的骑兵般将整只千鼑舰队冲散开来，巨舰铮铮作响冲上石质原野，似惊惶逃窜的鱼群。
当数艘战舰从运河中央冲上两侧的石质原野时，巨浪狂奔而至，横在“星空之国”前方。
而在摩德的命令下，舰炮中的炮弹已经上好时间延迟引信，而更当巨浪迫近时，数门巨炮喷出烟浪，巨浪之上赫然出现数个巨洞，而随着炮弹的爆裂，迫近的巨浪彻底被轰为一滩浑浊的水雾，急速蒸发消散。
但，他真的成功了吗？那只是巨人起身时抖落的尘灰而已。
飞行城市前端，一只如水晶瞳孔般的巨型玻璃穹顶绽出白光，直径一百余米的光柱不断扩散，直到似白昼般笼罩整片大地，将千鼑舰队的黑色战舰毫不留情地晒成白色，像沙漠中的白色干尸。
而那绝非普通的探照灯而已。
感觉到身上的金属铠甲逐渐扭曲变形，摩德立刻拔下盔甲上的几根固定栓，厚重的盔甲轰然解体，摩德身着一身厚重的黑色皮质大衣快步离开，而后，金属墙壁开始扭曲，脱落的盔甲吸附在墙壁上，在钢铁破碎的响声中与墙壁融为一体。
“所有人远离金属物体！”摩德用超声波通告全舰队并冲出甲板，拔下大衣上的金属纽扣，那金属纽扣以诡异的姿态在空中旋转几秒，而后如子弹般击入甲板中。
天空上，移动城市前端的巨灯愈发灼目，虽然光线强度很不稳定，但它依然如一轮狂暴的白色旭日般吐着白昼，使所照之处几乎燃起白色的烈焰。
而后，摩德感到脚下一晃，整艘千鼑舰队几乎从运河上升起——黑石山脉般的巨型战舰在磁力的牵引下接连离开水面，拖着披风般的水幕向天空飞去，化作一团团漆黑的云。
由于年久失修，这些本应将金属直接捏碎的磁场武器开始紊乱，随着巨灯灯光的闪烁，漂浮在空中的战舰开始偏移，扭曲...
一艘战舰如黑山般升起，而后骤然被人造磁场的力量凌空撕成两半，弹药殉爆将整艘战舰撕成碎片，然而在人造磁场的约束下碎片没有四处飞溅，而是在半空中形成一张投下庞然暗影的金属巨伞。
另一艘战舰被迅速抬升到数千米的高空，而后失去磁场约束，宛若一把黑色长剑般向着地面刺去，漆黑的舰体在触地的一瞬间粉碎，火光，碎片与尘灰溅上天空，似从大地抓向天空的灰色巨手。
而摩德俯身望向大地，却见大地正急速向自己奔来，仅用十分之一秒，他就明白了处境——在磁场的牵引下，他的“星空之国”号战舰在空中以极快的速度水平运动，这艘平日里缓慢笨重的庞然大物，现在至少在以每小时120公里的速度贴地飞行！
随着战舰的快速移动，运河逐渐被地平线吞下，而摩德也立刻回到船舱中，准备面对冲击。
战舰开始下降高度，金属船底与石质原野剧烈摩擦迸出火浪般的火花，形成一道直冲远方的橙红色火河，战舰在不断的摩擦中断成数截，在石质地面滑行十余公里才停下，雨幕淋在焦黑的战舰残骸上，喷出阵阵蒸汽。
摩德从战舰残骸中走出，他的右小腿已经被铁片割开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其余更多伤口更是将其重创。雨水滴到伤口上，摩德感觉那些渗入伤口的不是清凉的雨水，而是滚烫的沸水，几乎要将他的血肉从骨头上剥离开来。
与其余幸存的星空人汇聚在一起，摩德率领着幸存者向着舰队的方向走去。
空中稀疏地悬着几艘飞艇与几只飞行鲸，其上除了普通的星空人平民外，还有千鼑卫队的士兵，但他们只是看着摩德，并没有降落去帮他。
或许是他们害怕被飞行城市发现？或许他们随时准备着逃命？亦或是无论是平民还是千鼑卫队，都对摩德这一在历史中极为复杂的个体持矛盾态度？总之，他们袖手旁观，但摩德不在乎，他深知自己正走在一条星空人历史上从未有人走过的道路上，他从踏上那条路的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众叛亲离，一意孤行的准备。
移动城市的巨灯还在喷着白光，将一艘艘战舰拉起而后坠下，下坠的战舰宛若天边的黑色闪电，落地时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但在数分钟后，移动城市头部的巨灯上浮现出无数个向内凹陷的旋涡，而后，琉璃苍穹般的玻璃顶瞬间破碎，光芒在一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只有冉冉升起的硝烟，以及千鼑舰队燃烧时漫上天边的一汪红晕。
地平线之上升起一个巨人般的移动城市，但不同的是其建筑风格明显有别于其他移动城市。其他移动城市以简洁优雅的方正楼房建筑为主，但这座移动城市上的建筑却是宫殿类型的，褪色的红墙金瓦建筑中央，是三座面对不同方向的巨大半身神像，三座半身神像头颅朝向四方，共六条手臂合拢在胸前，显得古老，庄严而神秘。
而这座移动城市的首要攻击目标并非千鼑舰队，反而是天边的飞行城市。
似是百年仇敌般，两座城市相见时，无数火炮产生的火光和浓烟便将两者笼罩，移动城市的炮口烟雾形成一座联通天际的尘柱，而飞行城市上炮火喷出的烟尘则像一场灰色的沙尘暴。
一枚从飞行城市中发射的榴弹命中移动城市上的一座半身神像，神像的身躯顿时崩解开来，而在神像内部，竟是由无数细小身躯组成的“塔”。
拿起望远镜，摩德向移动城市破损神像中的塔望去，而看到的景象则令他触目惊心——这一次，操控那些机械巨物的不再是细小的白绒菌，而是人形生物。无数身高约1米7左右的人，头戴着红色的圆锥形帽子，身着宽大的衣服，上衣中央有块圆形留白，中央写着方正的图案，而在他们的头颅与背后，则是无数跟管道，与固定他们的高大金属支架相接。
那些固定在金属支架上的人有的已经衰老，身躯像枯叶般从金属支架上垂下，但还有更多人，只是在沉睡百年后脸颊上浮现出轻微的皱纹而已。
体量与技术的差距无法轻易弥补，五分钟内，体型较小，并且被神像挤占大量空间的移动城市便被摧毁，化作一根在天边屹立的巨型金属火炬。但即便被摧毁，移动城市也给飞行城市造成一定损伤，飞行城市上方浓烟滚滚，为千鼑舰队制造一定的喘息时间。
“君主，那个移动城市为什么要那样做？”
“用着相同的技术，却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或许也是反抗那野心文明不断扩张的造物吧。”
...
同时，俄联邦的新世界舰队。
仍处在纷扰的幽灵落雪之下，仿佛处在西伯利亚寒冷的冬夜中，只是这一次，雪是发光的。
幽灵落雪是由幽灵凝胶组成的小块，其中禁锢着强烈的电磁场，似落雪般从天空飘下，可以对人体和电子仪器产生严重损害。
一艘现代级驱逐舰已经因为幽灵落雪而被损坏，虽然舰船还浮在水面上，但内部的电子仪器已经全部损坏，而成员已经全部死亡，成为一座漂浮在海浪中的钢铁坟墓。“彼得大帝”号也因为幽灵落雪造成的消防系统失灵和电子仪器短路，燃起大火来。
而在此时，新世界舰队中更出现一种奇观——所有战舰中，大部分电子仪器被堆放到甲板上，如同密密麻麻的藤壶，而大部分战舰都聚集在一处海面上，似聚拢在一起的鱼群。
在甲板上堆积大量电子设备，是为让电子设备中的电流提前拦截幽灵落雪中的电磁场，而战舰聚集在一处地方，是为形成一面保护盾，保护新世界舰队中最强大的武器——装备10枚20万吨当量核弹头的R-39潜射弹道导弹。
“目前，唯一能摧毁干扰源的是R-39弹道导弹。”瓦良格号舰长坐在船舱中，船舱因电子设备被搬走而显得空旷，只有几部不依靠电离层的短距离通讯设备保持基本联系。
“我们明白，但上空不仅有幽灵落雪，还有大气层上复杂的等离子环境，导弹一升空，就会因为电子元件失灵而损坏。”
“瓦良格号的舰炮中有30枚核炮弹，每一枚的当量为200吨。，我们将试图用他们清除幽灵落雪。”
“当量太小，射程太短，我们根本无法为导弹清理出一道没有幽灵落雪的航道。一片巴掌大的幽灵落雪就足以摧毁导弹中的电子元件，而导弹又没办法自己去躲避幽灵落雪...”瓦良格号舰长沉思道：“那么，我们就需要能自己躲避幽灵落雪的玩意...那个唯一配备核武器的空军基地——111号空军基地。”
“但我们没有办法联系到他们。”
“所以我们才要引爆核弹，让他们注意到我们...我们的核弹当量很小，只能为他们清除一部分的幽灵落雪，而剩下的一切，便要依靠他们自己了。”
“核炮弹装填！准备与111号空军基地取得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