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苏尘：常威,立即把朱允熥带到乌衣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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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安国公府邸，书房之内。
苏尘坐在灯下，面前摊开着来自各方渠道的密报。
吴本六的京城罗网，魏忠贤的北平暗桩，雨化田遍布天下的“夺舍”网络……
情报如细密的溪流，不断汇入他这片深潭。
老朱的态度暧昧不明，看似放权，实则步步紧逼。
李善长那只老狐狸重新活跃，门生故吏蠢蠢欲动，将矛头对准了新政，更对准了新任的皇太孙。
北平的朱棣和姚广孝，更是毫不掩饰地推波助澜，唯恐天下不乱。
所有线索都指向了一个核心。
离间计！
苏尘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
他看明白了。
这些人，无论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还是蛰伏的老臣，亦或是野心勃勃的藩王，此刻竟然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
他们合力了。
目标就是他和朱允熥这对师徒。
更准确地说，是先将所有的压力和攻讦都引向朱允熥。
让这个十四岁的少年，在恐惧和孤立无援中，对他苏尘产生怀疑，产生怨恨。
一念至此，
苏尘的眼神骤然变冷。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当朱允熥真的扛不住那泰山压顶般的恶意时，这些人，尤其是李善长那伙人，甚至可能假意“帮助”朱允熥。
然后，诱导、逼迫朱允熥站出来，反对新政、反对他苏尘！
到那个时候，师徒反目，众叛亲离。
他和朱允熥，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好一招釜底抽薪，借刀杀人！
苏尘眼中寒芒一闪，没有丝毫犹豫。
他立刻沉声下令：
“常威。”
声音低沉而冷冽。
门外阴影中，一道壮硕的身影无声出现。
“把殿下带来。”
“乌衣巷老宅。”
“改扮，隐秘，半个时辰内。”
“是，主上。”常威那标志性的，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随即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苏尘缓缓起身，踱步到窗前，望着沉沉夜幕。
这盘棋，越来越凶险了。
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
半个时辰后。
乌衣巷，苏尘和蓝玉经常见面的废弃宅院。
常威高大的身躯侍立一旁，如同铁塔。
一个穿着粗布仆役服饰的少年，正局促不安地站在堂中，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油彩，正是改扮后的朱允熥。
看到苏尘从屏风后走出来，朱允熥眼睛猛地一亮，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几步抢上前来。
“安国公！”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甚至有些哽咽。
“你若再不来，我……我真的要扛不住了！”
“外面那些话……我……”
朱允熥的嘴唇哆嗦着，脸上满是惶恐和委屈。
“我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早就知道会这样，才把我推出来……”
他终于把心底最深的恐惧说了出来，随即又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低下头，不敢看苏尘的眼睛。
苏尘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却又瞬间提起更高的警惕。
他最担心的，就是朱允熥扛不住压力，心生嫌隙。一旦信任出现裂痕，那离万劫不复也就不远了。
还好。
这孩子，终究是他一手带出来的。
哪怕在最恐惧的时候，首先想到的，还是向他求证，而不是暗自猜忌。
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在如此险恶的处境下，简直是奇迹。也正是这份信任，才是他们师徒二人破局的最大依仗！
苏尘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但转瞬即逝，变得无比严肃。
他走到朱允熥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
“殿下，你能来找我，你能把心里的怀疑说出来，很好。”
苏尘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说明，你没有被恐惧冲昏头脑。也说明，我们之间，还有机会。”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凝重。
“现在，我问你，你答。我们之间，不能有任何隐瞒，任何侥幸。明白吗？”
朱允熥用力点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苏尘缓缓开口，第一个问题就直指核心。
“如果现在，李善长跳出来，说要全力拥戴你，帮你稳固太子之位，甚至帮你登基。”
“你信不信？”
朱允熥几乎没有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答：“不信！”
“为何？”
“李善长是淮西旧勋之首，是天下士绅的代表，他们骨子里就反对新政，视新政如寇仇。”朱允熥的思路清晰起来，
“我是新政的执行者，天然就是他们的敌人。他们捧我，只会是为了利用我，最后再毁掉我！他们更喜欢的是淮王！”
苏尘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孺子可教。
“那如果，燕王暗中派人联络你，表示支持你这个皇太孙呢？”
“你信不信？”
朱允熥冷笑一声：“更不信！”
“燕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自己就想坐那个位子，怎么可能真心支持我？”
“他若示好，必定是想麻痹我，或者借我的手，搅乱朝局，为他自己创造机会！”
苏尘再次点头。
很好！
对敌人有清醒的认识。
他盯着朱允熥，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诛心的问题。
“那……你皇爷爷呢？”
“你觉得，你这个皇太孙……是真的吗？”
“他老人家，是真的想让你承继大统吗？”
朱允熥沉默了。
烛火跳动，映着他年轻而苍白的脸。
良久，他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洞悉世事的悲凉，轻轻吐出两个字。
“假的。”
……
假的。
苏尘看着他眼中的悲凉，心中也不禁微微一沉。
这孩子，看明白了。
但也太残忍了。
亲祖父啊……
别人是隔代亲，老朱这是……隔代狠！
苏尘甚至都有点于心不忍了。
老朱对自己的亲孙子，竟然也能下如此狠手！
朱允熥身处其中，又该是何等感受？
但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
最凶险的一步，才刚刚开始。
如果老朱亲自下场，用那至高无上的皇权来诱惑、来逼迫……
这孩子，挡得住吗？
苏尘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盯着朱允熥的眼睛，问出了那个最诛心的问题：
“如果……你皇爷爷跟你说，只要你站出来，反对我苏尘，反对新政，他就保你坐稳这个皇位。”
“甚至，他可以答应你，立刻就禁了淮王，废了燕王。”
“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