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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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礼物
戚巽恼羞成怒:“你竟存着这样的心思!”
叶蓁仍瞧着戚巽:“我也可以不存这样的心思,可是,你会带我走吗?”
戚巽此时已完全冷静下来,是啊,无论叶蓁存了什么样的心思,他会带她走么?不会,明知她并非倾心于他,他不会;可,就算她倾心于他,他还是不会。他不能拿戚家几百口生命冒险,不能拿整个舒家军冒险。他日后还要做大将军驰骋沙场,还要撑起浩大无敌的戚家军,断然不会为了一个女子去放弃大好前程,否则之前他为皇后做的那些杀人越货之事岂不是白做?
戚巽后退一步,他想去解释一二,却说不出口,又想装作恼羞成怒的样子叱责叶蓁就是存着歪心思,可还是说不出口。他没有立场,没有资格更没有勇气,她应当看透了他,才会有此举动。
戚巽觉得太丢脸了,从未有过的羞耻。他夺门而出,直到叶蓁启程再也未出现过。
四月十一,一切均准备妥当。入夜,整个月府灯火通明,就连府外也挤满了人。公主从行宫出家开天辟地头一次,在这种边陲之地更是万年难遇的盛世,自然要来瞧个热闹。
戌时初,又消失了几日的彦梁匆匆而至,瞧着府外围着的百姓未敢从正门进,走了西园的侧门。
叶蓁不在房中,问了几人无人回答,正着急,突见莫瑾灰头土脸地拐进院子。一看到彦梁,他小跑上前,急急地道:“公子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都要出府寻您了。”
彦梁眉头一皱:“怎么了,可是公主出了什么事?不会真的遁了吧?”
莫瑾拉着彦梁往后院走,道:“真是奇了,怎么所有人找不到公主都以为她逃了?你们都想让公主逃吗?”
彦梁突然有些烦躁,露出了以往的威严:“你懂什么!”
莫瑾瞧一眼彦梁的脸色,赶紧噤声,将他一路带进了密室。
彦梁竟不知月府还有这样一处妙地,四下打量着,很是惊讶。
里面的叶蓁一副下人的装扮,见到彦梁拍拍身上的尘土,迎了上去,指着密室中的陈设道:“床榻、书案、藏书、衣物等等都已备齐,我还从外面引了水,后面通了门连着茅厕。若遇到危险,只要带足干粮,几个月在此处都可存活。我走之后,乌山肯定会有乱子,让贺之哥哥搬到此处来吧!”
彦梁一愣,目光落在榻旁叠放着的一件红衣和被火烧过的簪子上:“原来你坚持要这月府是因为这个?”
叶蓁沉默片刻:“你不在的这段日子两位伯伯抓了四拨刺客,所携带的毒药和兵器均可一击致命,罗公子不用想便可知晓是谁所派。只要我顺利与夏椴成亲,桓之哥哥便可守住大将军之位,可是,贺之哥哥便会称为皇后的活靶子。她不会善罢甘休的,总要找个人出气。我们无需逞一时之勇,先躲过这阵,至于今后的事,想必他自己会有办法的。”
彦梁目不转睛地看着叶蓁:“你真的甘心嫁吗?”
叶蓁歪头一想:“这是个划算的买卖,可嫁。”
彦梁哭笑不得,心中不免想,如此也好,这世上多少女子盲婚哑嫁待掀开盖头才知自己所嫁非人而后痛苦地度过一生,叶蓁感情较钝,此时,不知情爱为何物也是好事。
“我有东西给你。”彦梁收回视线,与叶蓁一起出了密室。
行至门口,叶蓁停下脚步,回头,仔仔细细地瞧着密室,一遍又一遍,而后转身,向前走去。突然,她又停下了脚步,再次转身,只是这一次她看向的并非密室,而是角落中的一个旧箱子。她拾步上前,在箱子前停下,手缓缓放到了扣环的神兽像上。
彦梁跟着叶蓁视线看过去,道:“之前搜府的时候看到过这个箱子,应当盛过火药,此处偏僻,下人们都极少过来,更不知这还有个密室,便放任它在此了。”
“嗯,放着吧,无妨。不过,罗公子,你也与祁国那边有生意往来,可瞧着这神兽像有些奇怪?”
彦梁闻言仔细去瞧,可并未瞧出什么,直到叶蓁指向兽头的眉心,他才恍然:“三只眼?”
叶蓁眯起眼再瞧:“不像是划痕。这神兽只有祁国皇室和圣父一家可用,之前未曾多想,如今想来,这兽头与我在皇宫看到的确实不太一样。”
彦梁道:“祁国民间用火药制作烟花炮竹,之前我曾与他们有过生意往来,倒是听说过火药易燃易爆特别容易出危险,祁国民众信奉神兽庇佑,有些商人便将神兽像当做符纸用,但为了与皇室避讳,会将兽像略作修改,这是皇室默认的。公主所看到的这第三只眼不知是否因如此。”
叶蓁闻言起身:“是我多想了,竟不知民间还有这样的做法。”
彦梁与叶蓁并肩而行,道:“这样可好?我让人将这像拓下,拿到祁国去询问一番,也可让公主放心。”
叶蓁脚步未停,转头看向彦梁:“悄悄的。”
彦梁不自觉地笑了:“自然。”
“对了,你刚说有东西给我?”
彦梁瞧一眼叶蓁的脸色:“是贺之让我送来的,说是给你的添妆。”
叶蓁回过头去:“哦?”
“不是什么金银珠宝,是你喜欢的。”
叶蓁不语。
彦梁又道:“巨弩庞大笨重,早在京郊大营时贺之便与苗都尉一起做出了一个体型较小的弩箭,与巨弩的威力不相上下,且射程还可更远,威力更足。”
“他同意我用巨弩去拉拢周边各国是因做出了这个有了底气对吗?”
“对。”
“如此便好。我便不带了吧,让祁国人瞧见不妥。”
“我已派人伪装好,表面上看上去不过一箱金银珠宝。祁国也不太平,那皇室更是龙潭虎穴,好歹有个防身的。”
叶蓁又看向彦梁,似在玩笑:“扛着吗?”
彦梁果然笑了:“自是不能,做个镇宅的倒可。”
叶蓁跟着彦梁笑了一笑,许久才回了一个字:“好。”
那一夜,公主府除了叶蓁无人敢眠。所有人都在叹息、紧张、兴奋、忙碌,只有叶蓁仍如往常一般,读书、写字、琢磨草药,而后躺回榻上安然入睡。
明雨揪来了第五拨刺客,仍旧没能留住活口,全都在活捉的那一刻眼睁睁地瞧着他们自戕或服毒。戚巽在不远处冷眼瞧着,第一拨刺客来时,他还愤怒还羞愧,可如今,他的表情已麻木。明雨瞧着担心,但此时二人的关系早已有了隔阂,有些话之前可以讲,现在却再无法言说。叶蓁同样冷眼瞧着,向于公公耳语了几句。
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叶蓁被唤醒,如木偶一般任由那些宫女在她的面上描描画画,天未亮,她着礼服出门,在礼部官员的指引下走完繁琐的流程,向京城方向跪拜,坐进了御赐的马车里。接过玉碟,在这一刻,她那空头公主的名号算是正式成为过去。
为防被戚巽看到,彦梁和莫瑾并未跟随,而是先行一步。明风、明雨打头阵,于公公作为陪嫁内官之首紧随马车,戚巽压后。绵延几丈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了城,向边境行去。
途经乌山,两旁山坡上突然鞭炮雷鸣,足足响了半刻钟。队伍在短暂的慌乱后见并无匪寇出没遂安静下来,叶蓁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便又继续前行。再往前,又是一个山坳,还未等送亲队伍进入腹地,两旁的山坡上便起了厮杀声。
叶蓁端坐车内一动未动。于公公隔着帘子报道:“公主,是舒家军。”
叶蓁“嗯”了一声没了声响。
于公公转身向身旁的人吩咐:“与桓之大将军知会一声,送到边境便可。”说完,瞧了远处的戚巽一眼。
边境处,祁国迎亲队伍已至。夏椴不会骑马,站在马车上等着他的新娘,面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舒家军在边境线前驻足,几千人举着猎猎的旗帜或立或骑在马上,整整齐齐。
叶蓁命人停车,走下车面向舒家军而立。众舒家军翻身下马,“恭送公主”的喊声响彻云霄,连对面的祁国迎亲者都禁不住为之一振。
叶蓁仍旧一言未发,却当着戚巽的面向着舒家军行了跪拜大礼。众将士皆以单膝跪礼回之,起身时,许多人已红了眼眶,目光落在了与华服极为不衬的那枚平安扣上。
叶蓁起身,看一眼不远处的乌山,转身向夏椴走去。她化了极为精致的妆容,着一品公主朝服,头戴九凤冠,面带微笑,款款而行,面上无一丝远离故土的不舍和对未知生活的惆怅。夏椴亦着亲王朝服,朱红的颜色将他那温润如玉的面庞衬得容光焕发,两人站在一起便是一对璧人。
上车前,叶蓁再次驻足,望向戚巽的方向。这一次,她收敛了面上的微笑,露出了一丝鄙夷之色。
待交亲礼结束,叶蓁与夏椴依着祁国的风俗同乘一辆马车前行。离京城还有几日的车程,他们要赶在十八那日抵达才能不耽误婚仪。
于公公故意落在后面,拦住戚巽:“巽公子便送到这吧,前面的路,自有人陪着公主走。”
戚巽怒目而视,要纵马向前冲。
于公公毫不畏惧地拦在马前,抬头瞧着戚巽:“公子,公主聪慧体谅皇上的不易,并未在公主府时揭穿,也是为了给公子留一份体面。再怎么算,巽公子欠着明家三条人名还有贺之将军的一条腿,公主不计前嫌将您的病治好是她以德报怨并非怕戚家。您为明侍卫下的毒,买通公主的近侍行的刺杀之举均已被公主识破,这事儿哪说哪了,以国界为限咱来日方长,但若戚家要追到祁国行凶,影响的便不是戚家与舒家两家了。在下知道,皇后手中几十万兵马并不怕祁国,但公主怕,怕因她一人害千万无辜将士和百姓。”
戚巽的手缓缓松开缰绳,脸白一阵红一阵:“若我说那些是不是我做的呢?”
于公公微微一笑:“巽公子自然可以将所有事情推托到皇后头上,所以,公主才命我们配合,不但无视您为那些刺客开的方便之门,还对曾护卫过公主的暗卫视而不见。不过,话又说回,您与皇后是一家,谁做的似乎也无甚区别。”
说话间,队伍的末尾已穿过国境。于公公也不愿再同戚巽多费口舌,转身向桓之喊道:“谢大将军相送,今日舒、戚两军合力为公主送亲,是我永乐国之幸,公主口谕,谢过各位将士!”说完,深深一揖,转身向送亲队伍疾步行去。
桓之死死地盯着戚巽和他身后带领的戚家军,一动不动。
戚巽盯着队伍纠结不已,最终还是选择放弃。他不是皇后,作为一个一心想成为保家卫国大将军之人,他不能拿整个永乐国去冒险。是,他的确被皇后说动了,既然得不到那便毁掉,和亲又如何,重压之下总会找出其他女子代替,纵使祁国不满,但以他们如今的形势也不敢如何。可是,他忘了叶蓁一直就不是个普通的女子,她不止聪明冷静,更重要的是她能跳脱出来冷眼去看所有的一切,还能直接看到他的丑陋、无情和劣根。可是,她明明看透了他,为何还要救他?
走官道又是马车代步行进自然要慢,为了不耽误大婚之仪,迎亲队一日要行进八九个时辰,初始还好,第三日夏椴的身体便开始出现疲乏之症,没有见到木槿,叶蓁便不劳旁人动手,亲自照顾。好在他只是大病初愈劳累所致,她命人临时将厢座加宽,如此,赶路时便可躺下休息片刻,再加上针石、按穴辅助,他们不但按时回府,他的身体也并未因劳累而出现其他状况。
“是谁让你亲自去迎亲的?”回府后,服侍夏椴躺下,叶蓁也顾不上新婚前夜夫妇二人不得相见的规矩,问道。
夏椴在叶蓁面前一向知无不言:“是母妃。她要趁此机会让天下人瞧瞧我已不是将死之人。”
叶蓁不便多加评价,况且她已从夏椴的口中听到不满和讽刺,更无需多言。
“木槿呢?”
夏椴的面上出现一丝慌张,未敢回答。
叶蓁四下环顾,偌大的寝殿立着十几个侍女,却全是生面孔。她未再多问,在柳丹的提醒下先行告辞,住进了靠湖的一个小院内。
“这是什么规矩,哪有从一家门内接亲的道理?按照惯例公主是要住官驿的。”柳丹很是不解。
叶蓁慢行着,看着周围的环境,道:“是不成体统,原来泓妃如此厉害,可以不论世俗改变国礼,以后的日子果然逃不过一个热闹。”
柳丹和于公公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拧起眉头担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