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正房独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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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正房独有
离开杭州小六便开始了到处净化阴魂的日子。
一个人慢慢走。
走到哪里算哪里，就如同遇到老六之前一样。
时间久了，记忆模糊了，她从不刻意去遇见曾经的人，若是偶尔遇见，她也不会刻意避开，只是在人群中，静静的看着对方走远。
老北京的街头，如今已经允许小摊贩自由摆摊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街角出现了一个盲人按摩的摊位。
摆摊的是一个长得高高大大的年轻人，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皮衣，戴着一副瞎子标配的黑色墨镜。
他脸上时常挂着笑，仿佛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一张按摩床，一把椅子，一个招牌是他摊位上的全部道具。
小伙的按摩手艺不错，就算如今的消费水平不是很高，他的生意依旧不错。
如果只是糊口是没有问题的。
这片老城区是小六待的第三天，明天她准备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看看。
仗着没人看得见自己，当小伙子又有生意上门时，他一起身，她便坐到了他的椅子上。
今天的阳光不错，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她看着他边按边与客人交谈。
从辛苦的工作聊到家里不省心的老人，再到顽皮的小孩，还有那总是贴补娘家的媳妇。
客人：“我家那媳妇真是够了，我们就算是双职工也经不住她老贴补娘家，这才买了住房，她还是今天拿把面，明天一袋米的。唉……”
“若不是当初，我们结婚时没地方住，住的我老丈人家，这么多年我早就不想忍了。”
“哎哟，我这腰扭了……就是和我那媳妇干架给扭的。”
小伙：“哟大哥，你还敢和媳妇干架啊，不怕她去找妇女保护组织啊！”
客人摆了摆手，“要找也是我去，我媳妇是北方人，干起架来比我都凶。”
最后在小伙一句羡慕的话语后，客人结束了他似抱怨似炫耀的话题。
离开前那人还劝小伙：“我看你生意也不错，完全可以找个媒人讲个媳妇，这过日子还是得有个女人在身边的好。”
小伙笑着说：“就我这穷得叮当响的瞎子，谁看得上，住的地方都是租的，就不嚯嚯人家好姑娘了。”
客人：“唉，别灰心慢慢来，总会有不嫌弃你的姑娘家。”
小伙但笑不语，也不再接话。
当小伙给人按摩完，客人起身的时候，她便也起身离开了。
与客人道别后，小伙整理了一下按摩床，然后慢慢的坐回了椅子上。
他仰着头脸朝着太阳的方向，若是小六现在回头来看就会发现这个坐姿和她之前一模一样，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今天的天也是怪，中午还是晴空万里，到了下午就不行了，天阴了下来，小伙子见没什么人了就收拾收拾回了自己的住处。
刚回到院子就有人敲门。
“谁啊？”
“是我，房东。”
“哟，您今儿怎么过来了，吃了没，这房租……”小伙搓搓手原本想说能不能宽限几天。
谁知房东却笑着说：“不急不急，我是来给你说个事儿，你住的这个院子和你后面的那个大院子，我都卖出去了。”
房东伸手指了指那后面住了好几户人家的大杂院。
小伙回头看了一眼，墨镜下的双眼神色不明，“那能宽限几天我好搬家。”
房东顿了一下，“你搬什么家，这院子都被你哥哥买下来了，户已经过好了，房子就落在你名下。”
这房子原本是个两进的宅子，被房东隔开租了出去。
小伙见前房东笑得很开心，想来是卖了一个好价钱。
“以后，后面那几家人的房租就你自己去收了。”
房东从包里掏出一个房本和户口本递给他，“你哥哥有事要去办，就托我把资料给你带过来。”
黑瞎子紧紧捏着那个房本和户口本，“我哥……我哥她有说去哪了吗？”
前房东想了想，“这倒是没说，不过咱们刚从街道办那边分开，他往垂柳胡同那边走的，应该还没走远。”
“房东，那我就不送你了，我找我哥说个事儿。”话音刚落黑瞎子已经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房东乐呵呵的同他挥手，“行，你去吧！我帮你把院门关过来。”
黑瞎子最终追上了那个人，但他只敢远远的跟着，因为那个人说过，不想遗忘记忆那么从今往后再也不要去找她。
只要他去找了，就会自己忘记她的存在。
他看着她越走越远，直到天开始下雨，他最终停下了脚步，墨镜上全是雨水，让他看不清她离开的身影。
他将房本和户口本放进了怀里，这样就不会被雨淋湿了。
他就这么淋着雨往回走，再也不会有人提醒他去打把伞了。
那个人……不要他了。
他低着头慢慢的走着，就如同一头被遗弃的小熊崽子，雨水打湿了它的毛发，它却不敢停下，一直慢慢的走着。
突然雨停了？
他抬头看向前方，雨下的依旧很大，只是他的头顶多了一把黑色的大伞，所以淋向他的雨停了。
有水珠划过他的脸颊，他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他不敢回头看她，哪怕只有一眼。
他低着头带着哭腔说道：“你走吧……我不想和你说话，我……我不想忘记你。”
“你不要过来……我不想，不想……”剩下的话他说不出来，他的声音太过沙哑，每说出一个字符都带着别样的疼痛。
他的身后发出一声轻叹，有人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不想忘记那便记得吧！”
“把伞带上，下雨了别淋湿了。”她将伞塞进他手里，转身便要离开。
谁知刚转身便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六哥，你不要回头看我，我不想忘记你，我……我就抱一下，就一下。”
他的头埋在她的肩膀上，温热的水珠从她的脖颈滑过。
她没有转身，他也没有抬头看。
就这么在雨中站了许久，脆弱的人族无助的哭声终究惹得神只心软。
都说下雨夜留人夜。
窗外的雨声滴滴答答，却掩盖不住屋内让人脸红心跳的喘息。
“六哥……别…别走……”
有人急切的呼唤着身下那人的名字，就像是在确定什么，确定这一切并不是梦境。
雕花的木床，嘎吱吱的作响，他却依旧不安的轻声喊着。
“嗯…我在……”
“小六…小六……”
………
大抵是嫌他烦了，她伸手拉下他的后颈，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嘴。
虽成功让对方闭了嘴，却也让那人更加疯狂，像是要把这十来年的思念在这一天全部找回来。
屋内的灯亮了一夜，直到雨停，直到天光放晴才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