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有其母必有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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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上的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是他二十年不见的母亲大人的视频电话。
短短半小时内响个不停，仿佛不打通不罢休。
洛羿的手一会儿伸出去，一会儿又缩回来。
来来回回犹豫了好久，就是不敢接。
整个人像热锅上的蚂蚁，心里又烦躁又郁闷，都快崩溃了。
自从和女儿商量好回洛家认祖归宗的事情后，他就和妻子出来旅游快三个月了。
这期间，他拉黑了母亲的电话，就是怕被骂。
可照现在这架势，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难道乖女儿没有回洛家吗？
洛羿吓得直冒冷汗，他都能想象到父母大发雷霆的样子了。
本想着让女儿先回去探探口风，看看父母的反应和态度。
结果女儿还没消息，反倒等来了母亲大人的夺命连环call。
这短短半小时，洛羿如坐针毡，脑子里一团浆糊，甚至都想好自己以后该怎么个死法了。
坐在沙发上嗑瓜子准备看好戏的妻子江枝枝无奈地长叹一声。
心想，这人当初有勇气和父母断绝关系离家出走。
现在却没勇气接自己母亲的电话，也不知道他当年的勇气是从哪来的。
电话挂断后又再次响起，某人仍在纠结万分、犹豫不决。
江枝枝忍无可忍，起身过来替自家懦弱的丈夫做了决定。
烦人的电话铃声终于停止，空气突然凝固。
洛羿瞬间变成僵硬的石头人，一脸茫然地偏头看向妻子。
江枝枝对他微微一笑，轻拍他的肩头为他加油打气。
“不必谢我，你们好好聊聊。”
洛羿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地拿起手机。
母亲大人的哭声通过话筒清晰传来，还有那张泪如雨下、苍老的脸。
“洛羿，我的儿啊！呜呜呜，你为何还恨妈妈呢？”
“接我一个电话就这么难吗？呜呜呜，我的儿啊，妈妈好想你啊……”
温棠在视频里哭得肝肠寸断，悲痛欲绝，一边斥责着儿子的狠心，一边诉说着对他的思念。
屏幕对面的洛羿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脸上满愧疚和自责，嘴唇嚅动半天才艰难地喊出一个“妈”字。
二十年不见，他的妈妈已苍老得如同老奶奶一般，
本就伤心欲绝的温棠听到这一声久违的“妈”，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洛羿也忍不住了，母子二人隔着屏幕哭得泣不成声。
“洛羿，你真的好狠的心啊，妈妈找了你二十年，你怎么能……怎么能就这样抛下我呢，你这是在惩罚我啊……”
温棠泪如雨下，既怨恨儿子的无情，又心疼他在外漂泊二十年。
离家时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再见，儿子的脸上已布满岁月的痕迹。
对他的又爱又恨，让温棠愈发思念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不孝子。
“妈……对不起……”
洛羿泣不成声，高大的身躯蜷缩成一团，失去了四十岁男人应有的成熟稳重。
他哭得狼狈又让人心疼，仿佛还是那个在妈妈面前长不大的孩子。
“你要是知道错了，就把儿媳妇和孙女带回家，你爸和你的哥哥们一直在等你们！”
“你是我的儿子，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我怎么可能真的赶你走……”
“妈，我……”
洛羿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不敢应承。
温棠听出了他的纠结，心中的火气瞬间升腾起来。
“臭小子！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跟我闹脾气？”
“你是不是真的要等我死了才回来给我烧香！”
“我温棠一辈子没做过坏事，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孝子！”
“气死我了，造孽啊！”
母亲哭得撕心裂肺，捶胸顿足。
洛羿生怕她情绪过于激动会出事，连忙答应她，稳住她的情绪。
“妈，你别哭了，别激动！”
“我回去！我这就订票，明天就回去！”
“等我回去了再向你认错，任你打骂，好不好？”
“真的？”
温棠的哭声止住了一半，半信半疑。
“真的！我发誓！”
洛羿也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拍着胸脯保证。
温棠立刻收住了痛哭流涕的表情，抽了一张纸巾，动作优雅地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母亲情绪转换之快，让洛羿一时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反应。
“行，后天我见不到你我就死给你看！”
温棠手指戳着手机屏幕，一脸肃穆地警告洛羿，与刚才哭得昏天黑地几乎要断气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还有，宁宁呢！宁宁在哪里！”
“你不是说她先来找我们吗，这都两个多月了！”
“人呢？啊？”
温棠气得七窍生烟，那横眉冷对的样子比发怒的老虎还要吓人。
这前后态度的转变之快让江枝枝也自愧不如，她这个婆婆不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洛羿只觉得自己很冤枉，他真的不知道啊！
这丫头难道真没回洛家吗，她不像是会认怂的人啊！
“妈，宁宁是出发了啊，但她最后没去洛家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什么意思？”
温棠对着手机怒喝，肺都要气炸了，咬牙切齿骂他。
“你是觉得我们会不待见她还是欺负她，觉得我们领她回来是报复你二十年前的任性吗？”
“妈，我不是那个意思！”
洛羿欲哭无泪，觉得自己的解释此刻是那么苍白无力。
他母亲大人爱断章取义的毛病即使过了二十年了还是不改。
“我是说我也不知道宁宁怎么没回洛家，她也没和我联系，兴许她有事忙去了一时半会儿耽搁了。”
“我不管！”
温棠气得几乎要发疯，整个人都陷入了癫狂，忍到今时今刻她早就没耐心了。
“我要见宁宁！你给我想办法！”
“好好好，我去联系她，也把她的号码告诉你，成吗？”
洛羿不敢再有半句辩驳之言，唯恐母亲大人生气伤身。
毕竟母亲都七十多岁了，还是这么容易情绪激动。
洛羿感到十分头疼，心中无奈却也不敢有丝毫想法。
他母亲大人的暴脾气也是世间罕有，一刻钟前还哭着喊着说想念他，此刻却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江枝枝在一旁暗自发笑，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老公如此吃瘪的模样，实在是有趣。
出于礼数，江枝枝接过了洛羿手中的手机，脸上扬起一抹礼貌的笑容，朝温棠问好。
“妈，我是枝枝，许久不见。”
见到儿媳妇端庄秀丽的面容，温棠立刻喜笑颜开。
满身的煞气也消散无形，说话的声音也变得轻柔起来。
“儿媳妇，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妈真的很想你们。”
婆婆双眼通红，可怜巴巴又小心翼翼的模样。
江枝枝看在眼里，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儿子失踪二十年，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无疑是最残忍的事情。
真不知道她老公在较什么劲，都过去二十年了还耿耿于怀。
要不是她主动联系婆婆，恐怕他根本不会想要冰释前嫌，放下过去。
“妈，我们明天就回去，你放心吧！”
“好好好，这样才对嘛。枝枝啊，你不要怪你公公当年棒打鸳鸯。”
温棠吸了吸鼻子，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哽咽着说道：“他当年并不知晓你们在谈恋爱，那纸婚约又关系到家族颜面，他放不下自尊去解除。”
“我后来已经狠狠骂过他了，你们就别再与他计较了，好吗？”
“你们这些年杳无音信，老头子心里也很懊悔自责。”
“当他得知自己的孙女在外面受苦受累时，他比我还要焦急地想接你们回来。”
洛羿在一旁嘀嘀咕咕，“江洛宁哪里受累了，过的明明是公主生活。”
江枝枝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又对温棠点了点头。
“妈，以前的事不必再提，我从未恨过你们。不然我也不会联系你，更不会让宁宁回去认祖归宗。”
江枝枝安抚着婆婆的情绪，“这些年我一直想联系你们，是洛羿不同意，他怕被你骂。妈，你也别怪他。”
温棠却哭得更加伤心了，懊悔当年的绝情让儿子一家人在外漂泊，导致一家人二十年无法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