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2章 暗流涌动 新罗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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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遗直,我……”长孙冲大步流星地来到副总管府邸的门外,还未踏入那院子的门槛,便扯开了嗓子嚷嚷起来。
身为长安城中数一数二的权贵之后,他自是深谙舆论之战的微妙与威力,而此刻,房遗直正欲借由这场无形的战役,彰显其不凡。
恰在此时,程处亮与尉迟宝琪并肩自外归来,两人皆是京城中有名的公子哥儿,对于亲自奔波联络灾民这等琐碎之事,自是无需他们亲力亲为,自有下人打理。
尉迟宝琪,尉迟老将军的虎子,性情如火,脾气暴躁,一见长孙冲那副张扬模样,便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长孙冲,你别以为我们尉迟家会惧你三分!真要较量起来,我尉迟宝琪便是让你一只手,也能将你打得落花流水!”
言语间,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油然而生。
长孙冲闻言,脸色瞬间阴沉如水,他故意提高音量,喧哗不止,实则是在精心布局,意图吸引周遭人群的注意。
在这长安城内,做好事若不留名,岂不枉费了一番苦心?
虽说他无法与房遗直那慷慨解囊的三十万贯相比,但自己所付出的亦非小数,足以让他在众人面前风光一把。
“尉迟宝琪,你这是何意?我长孙冲此番可是带来了大批农具,实打实地援助灾民,你尉迟家又贡献了何物?”
长孙冲逮住机会,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讥,言语间满是得意与挑衅,整个人显得趾高气扬,仿佛已将胜利握在手中。
尉迟宝琪被长孙冲这一连串的质问搞得微微一愣,脸上的神情变得复杂而微妙,似乎是在权衡着什么,又或是被长孙冲的突然反击打了个措手不及。
“长孙冲,你……哼,咱们走着瞧!”尉迟宝琪冷哼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不甘与愤怒,这场突如其来的言语交锋,似乎才刚刚开始。
说实话,尉迟宝琪内心深处并不相信长孙家会真心实意地参与赈灾,在他看来,长孙家就如同那铁公鸡一般,一毛不拔,即便是面对皇帝李二,长孙家也显得格外吝啬。
想当年,太子李承乾大婚,资金短缺得厉害,几乎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长孙家却愣是一分钱不肯多出,表现得极为小气。
原本,长孙无忌有个打算,希望通过联姻来巩固家族的地位和权势。
他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名叫长孙仙儿,长孙无忌本意是想让长孙冲娶公主长乐,而长孙仙儿则嫁给李承乾,这样一来,长孙家便能与皇室紧紧捆绑在一起,确保家族的荣华富贵千秋万代。
然而,这个如意算盘却被皇帝李二无情地打破了,他最终选择了出身小世家的苏家人作为联姻对象。
长孙冲见尉迟宝琪投来那满是怀疑的目光,心里极为不爽,他瞪大了眼睛,仿佛在质问:这小子那是什么眼神?那眼神中分明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长孙冲忍不住开口讽刺道:“尉迟宝琪,你尉迟家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赈灾,不代表我长孙家就拿不出了。”
尉迟宝琪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反驳道:“哼,长孙家真是好大的手笔啊!堂堂右仆射家族,就给这么一些破铜烂铁来打发人吗?”
说着,他的目光越过长孙冲,向后望去,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只见长孙家所谓的赈灾物资中,虽然农具数量不少,有近万件,种类也还算齐全,镰刀、锄头之类的应有尽有,就连锯子也有不少。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锯子可是顶级农具,因为打造起来极为困难,需要精湛的工艺和昂贵的材料。
然而,尉迟宝琪仔细观察后却发现,这些农具的质量参差不齐,许多看起来都颇为陈旧,有的甚至已经破损不堪,根本无法满足赈灾的需求。这让他对长孙家的虚伪和吝啬有了更深的认识。
东西的数量确实是不少,然而全都是锈迹斑斑、破败不堪的存在,显然这些都是长孙家积压已久、卖不出去的陈年旧货。
这些东西别说是一般稍有见识的富户,就连那些贫困的佃户都瞧不上眼,觉得没有丝毫的价值。
长孙冲,你就拿这些东西出来充数,也好意思说是为了赈灾?这简直就是让人大开眼界了,要知道你长孙家可是闻名遐迩的富庶之家啊!”尉迟宝琪轻蔑地轻哼一声,脸上满是嘲讽之意,“我尉迟家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的铁匠世家而已,哪里比得上你们长孙家的财大气粗。”
长孙冲闻言,嘴角不禁微微抽搐,心中暗自腹诽:这尉迟宝琪分明就是在以穷困之姿来炫富嘛,真是让人无语至极。
“我倒是差点忘记了,尉迟家如今很是穷困潦倒,估计是不可能拿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赈灾了。既然这样的话,那你就赶紧让开吧,别在这里挡着大家的道路。”长孙冲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挑衅与不屑。
尉迟宝琪闻言,再次冷哼一声,眼神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哼,长孙家是很富有,这是不争的事实。但你也别忘了,现在的尉迟家可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凌的尉迟家了。我们虽然不算富裕,但也不再是之前那样穷困潦倒、毫无尊严可言了。”
尉迟宝琪的话语中透露出一股坚韧与自信。长孙冲轻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嘲讽:“哼,那你倒是拿出点实际行动来支援一下灾民啊!光说不练可没用。”
站在一旁的程处亮微微蹙眉,他对于长孙冲的咄咄逼人和尉迟家的尴尬处境都感到十分不满。
长孙冲这样做,分明就是要逼着尉迟家也做出表率,捐出财物来赈灾。可是尉迟家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程处亮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得很。
尉迟敬德虽然一向秉持着节俭的原则,从不胡乱挥霍钱财,但他却对美酒情有独钟,偏爱那一口醇香。
然而,在这个时代,酒的价格可不是一般的高昂,对于普通的百姓人家而言,简直是天文数字,根本无力承担日常饮酒的开销。
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后世的人们常常将参加宴席简称为“喝酒”了。
面对我的疑惑,尉迟敬德微微一顿,继续说道:“我尉迟家其实也并非全然不顾及此事,虽然我们所出的资助并不算多,但好歹也有近两千贯的银钱。只是,与那一万套农具相比,我们这点资助就显得有些相形见绌,微不足道了。”
他叹了口气,目光深远地望向远方,“毕竟,对于此刻的灾民而言,他们最迫切需要的乃是农具。只要能够熬过这个严冬,接下来,他们便需要大量的农具来帮助他们重建被摧毁的家园,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
一旁的程处亮在听完尉迟敬德的话后,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他仿佛在这一刻明白了什么。长孙无忌,那个老谋深算的人,想必早就已经洞悉了这一切的缘由和后果。
他的手段极为高明,只需房遗直在暗中掌控局面,他便能够顺利地实施自己的计划,达到自己的目的。
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长孙无忌的计划正是如此,他以一种极其高尚的姿态出现,仿佛带着神圣的使命,而他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势不可挡的王炸。
程处亮不禁感叹道:“真是厉害啊!我原本还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长孙家了,却没有想到,你们长孙家竟然还有这样深藏不露的手段和智谋。”
他的语气中既有敬佩,也有几分忌惮,显然是被长孙无忌的计划和手段深深地震撼了。
长孙冲听到程处亮那直白而尖锐的话语,脸色瞬间变得阴冷无比,更准确地说,是一种混杂着慌张与不安的复杂神色。
他心中暗自承认,长孙家此番的做法的确有失厚道,违背了家族一贯秉持的公正与诚信原则。
然而,这份不快与自责在长孙冲心中只是稍作停留,便被他迅速掩饰过去,重又恢复了往日的镇定自若。
他强作镇定地望向程处亮,试图以眼神中的威严来掩饰内心的慌乱,开口问道:“程处亮,你这是什么意思?说话要有凭据,不可凭空污蔑。”
尽管长孙冲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质问的力度,但他的眼神中仍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心虚。
程处亮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轻哼一声道:“你长孙家做了什么,难道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抢夺他人的功劳,还如此大言不惭,我当真佩服你的厚颜无耻。”
程处亮的话语中充满了不屑与嘲讽,显然对长孙家的行为极为不满。
长孙冲闻言,脸色再次微微一变,但他很快便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只是冷哼一声,并未进行反驳。
他深知,在这种时候反驳无异于不打自招,只会让程处亮更加确信自己的指控。于是,他选择了沉默,以此来应对程处亮的指责。
程处亮见长孙冲没有反驳,心中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他再次轻哼一声,眼神中满是对长孙冲的鄙夷与不屑。
随后,他自顾自地迈进了院子,仿佛长孙冲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这处院子其实并不大,甚至可以说非常狭小,只是最为简单的一重院落,没有任何奢华的装饰与繁复的布局。
然而,即便如此,这处院落也透露出一股不凡的气息,显然这是长孙冲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与地位而特意布置的。
以房遗直的身份地位,即便是入住那气势恢宏的刺史府,也完全是合乎情理之事,然而,偏偏长孙冲对此并不乐意,房遗直对此还真就没有丝毫办法。
按照大唐的律例与惯例,房遗直固然可以获准进入城中,但随行的禁军却是不被允许入城的。长孙冲正是精准地抓住了这一点,使得房遗直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束手无策。
此时的房遗直,可谓是身处险境,在城外扎营显然是不现实的,况且禁军还需承担防卫之责,确保他的安全无虞。
长孙冲便是凭借着这个由头,硬生生地让房遗直屈尊住进了这处相对简陋的小地方。
“谁说尉迟家在此次赈灾中没有贡献的?”正当程处亮与尉迟宝琪两人即将踏入院子之际,一道张扬至极的声音突然响起,如同夏日惊雷,打破了周遭的宁静。
紧接着,一位身着儒袍的男子缓步走出,他身形干瘦,但眼神中却透露出几分狠厉之色,显然是个不容小觑的角色。
房遗直轻轻瞥了长孙冲一眼,神情平静如水,仿佛周遭的喧嚣与他无关,“谁说尉迟家仅仅捐赠了两千贯钱财而已?”
言罢,他缓缓抬起手指,指向了一旁,那里似乎摆放着一些账本或是记录,隐约透露出尉迟家此次赈灾的详细情况。
长孙冲顺着房遗直所指的方向望去,起初尚是一脸不屑,但待他仔细辨认之后,眼皮竟不由自主地开始抽搐起来,显然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
“这是?”
房遗直轻轻哼了一声,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屑与自豪交织的复杂情绪,“这是从长安精心挑选并送来的农具,其中赫然就有尉迟家尉迟伯父,那位闻名遐迩的铁匠大师亲自打造的精品。每一件都蕴含着匠人的心血与智慧,绝非寻常之物。”
咕噜……听到此言,长孙冲的喉咙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整个人瞬间呆若木鸡。且不论这些农具本身的价值几何,只要是出自尉迟敬德之手,在民间那便是无价之宝,几乎等同于传说中的神器!
要知道,尉迟敬德与程咬金,那可是被百姓尊为门神的英雄人物,他们的威望在民间高得不可估量,一言一行都能引起轰动。
咔嚓……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竟是长孙冲过于震惊,下巴不由自主地掉落在地,他此刻心中五味杂陈,已然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感受。
“嘿嘿……”一旁的尉迟宝琪见状,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之色,他老爹打造的农具,向来是供不应求,深受百姓喜爱,每一次推出都能引起抢购热潮。
“长孙冲,你看我尉迟家对于此次赈灾之事,可还算得上用心?”
用心,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击在长孙冲的心头,让他不得不承认,这二字所承载的分量,远远超越了他所准备的一万件普通农具所能比拟的价值。
“哼……”长孙冲最终只能发出一声轻哼,但这哼声中已没有了先前的愤怒与不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思索与无奈,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尝试着接受眼前这残酷的现实。
“房副总管,我长孙家愿意倾尽全力协助你进行此次赈灾工作。”长孙冲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内心十分清楚,自己此番亲自前来的真正目的。
他并非为了与房遗直争执不休,而是意图在这场赈灾行动中抢占先机,立下功劳。既然目标是抢功,那他就绝不能轻易得罪房遗直,否则,以房遗直在朝中的影响力和手段,定会设法阻挠他达成目的。
长孙无忌虽为朝中重臣,但此刻却不宜亲自下场,一旦长孙无忌介入,那么在朝堂之上与之势均力敌的房玄龄也定会随之而动,届时,他们父子二人恐怕会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毕竟,长安才是大唐的政治心脏,江南无论发生何等大事,其最终的评价与定论仍需长安的朝廷来做出。
房玄龄此刻身在长安,对江南的局势以及朝廷的动向有着绝对的掌控力。即便长孙无忌身为陛下李二的大舅哥,拥有不俗的权势,但在房玄龄面前,也断然没有取胜的可能。
这便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完美结合:房玄龄抢先一步掌握局势,此乃天时;他身处长安,信息灵通,行动便捷,此乃地利;
加之房家多年来在朝中培养的门生故吏众多,关键时刻自会为其摇旗呐喊,此乃人和。三者皆备,长孙无忌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几乎没有胜算。
这也正是长孙无忌在离开长安时,房玄龄坚持要亲自相送,随后又迅速重回朝堂的原因所在。
这绝非房玄龄的一时冲动,而是他有意为之,无非是要向长孙无忌传递一个明确的信号——他要回来了,而且,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长孙无忌对此气急败坏,却也无可奈何,因为房玄龄的这一招,实在太过狡猾,太过无耻。
“好!长孙兄愿意伸出援手,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房遗直的面容上挂着一抹极为平静的微笑,仿佛丝毫没有将长孙冲这种近乎无耻的抢功行为放在心上。
长孙冲见状,心中多多少少有些尴尬。抢功也就罢了,偏偏他还做得如此高调,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而高调行事也就罢了,更巧的是,这一幕偏偏还让房遗直给撞见了。
长孙冲的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他干笑两声,试图化解这份尴尬:“房兄说笑了,配合你的工作,协助你完成任务,这本就是我应尽的职责所在。”
站在一旁的程处亮和尉迟宝琪听后,不由得轻轻哼了一声,眼神中对长孙冲的厚颜无耻有了新的认识。他们暗自腹诽,这家伙的脸皮简直比城墙还要厚实几分,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接下来,我们定要通力合作,齐心协力,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重建工作。”房遗直的话语坚定而有力,他深知帮助灾民重建家园是当前最为重要的事情。
只有真正完成了这项工作,赈灾行动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圆满成功。当然,这是房俊所秉持的标准,他始终将百姓的福祉放在首位。
然而,要是按照大唐朝廷的某些标准来衡量,只要灾民能够安然渡过这个寒冷的冬天,便算是完成了赈灾任务。
至于灾后的重建工作,那便只能依靠百姓自己了。毕竟,朝堂之上也是捉襟见肘,自身尚且过得紧巴巴的,哪里还有多余的财力物力来帮助他们重建家园呢?
尉迟宝琪闻言,眉头微皱,心中有些疑虑:“房兄,我们真的要倾尽全力帮助他们重建吗?朝廷那边……”
他的话虽未说完,但言下之意已十分明显。房遗直闻言,目光更加坚定:“是的,我们不仅要帮助他们重建,还要做得更好。因为我们是他们的希望,是他们在这个艰难时刻最坚实的依靠。”
此时,长孙冲都感到几分震惊,帮助灾民重建这是需要一大笔银子的。他看着那些失去亲人、失去生计、甚至落下残疾的灾民,心中充满了无奈。
他明白,这些灾民现在正处于困境之中,需要他的帮助。房遗直与其他的世家子弟不同,他更懂得百姓的不容易。毕竟,他也曾亲自修过路,做过苦力的人,自然会懂得百姓的不容易。
长孙冲这种世家大少,对于他的帮助,只能摇头叹息。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们会愿意拿出自己的东西来帮助这些灾民。
然而,房遗直却明白,这些东西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都是极为珍贵的。洪水已经来临,百姓能够保住命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何况还能保住他们的农具。
重建需要工具,即使是锈迹斑斑的农具,在此时此刻,也是极为重要的宝贝。
他决定让手下去安排人将所有的农具都收好。他们已经尽力了,即使这些东西不能立刻派上用场,也会成为灾民们未来的希望。
这是一种对生活的希望,一种对未来的憧憬。这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感动,这是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震撼。房遗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二天,长孙冲再次来到灾区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忙碌的景象。他知道,这是房遗直的功劳,是他带领着百姓们重建家园的决心和勇气。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房遗直,心中充满了敬意和感激。他知道,他们之间的友谊已经超越了家族和血缘的界限,成为了真正的兄弟。
灾民们的生活正在慢慢恢复,他们有了希望,有了未来。这一切都离不开房遗直的努力和付出,也离不开长孙冲的支持和帮助。
他们的故事将永远铭记在人们的心中,成为一段美好的回忆。
而在繁华壮丽的长安城内,新罗的使者们经过长途跋涉,总算是风尘仆仆地抵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