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密林遇恶徒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轻风君不醉!
待两人踏入密林,周遭却又阒然无声。因杂草茂密,大树林立,寻人倒是不易。二人遂分拨寻觅,良久,维君于那高过人头的草丛间、巨树之后,窥见七八名衣衫凌乱之徒围作一团。她眸中寒芒一闪,翻身下马,落地悄然无声,似一只敏捷的猎豹靠近猎物。趋近一瞧,只见地上横陈两名女子,罗裳尽褪,朱唇被衣裳封堵,双手高举,缚于树上,双腿大敞。两名恶徒正俯身其上,肆意轻薄,周遭之人或伸手亵玩女子双峰,淫邪笑声不绝于耳。
地上二女扭动娇躯,竭力欲挣脱这等凌辱,怎奈身上恶徒见状,反倒愈发癫狂。维君见状,心下一惊,林府之人,莫不是王瑜?此时,只觉胸腔之中怒火熊熊,仿若要将这周遭的静谧密林一并点燃。她拨开杂草,娇叱道:“尔等何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于这荒林欺辱女流!”
那七八名歹人抬眸,见又来一俏丽佳人,眸中贪欲顿生,直勾勾盯视。其中正趴在女子身上的一名恶汉,长嚎一声,缓缓起身,系好腰带,嬉皮笑脸道:“小娘子生得这般标致,可要一同耍乐耍乐?” 言罢,众人哄然大笑。
维君气得粉面涨红,抬手拔出长剑,欲斩断树上绳索,先救下那两名女子。孰料适才开口男人,自靴筒中猛地抽出利刃,纵身朝维君扑来,与之缠斗一处。维君身姿轻盈,剑招凌厉,每一剑挥出,都带着必杀之锐意,那恶汉虽有几分蛮力,却也被她逼得连连后退。
另一边,另一名恶徒全然不顾二人打斗,急不可耐地解下腰带,又复压在女子身上,地上女子呜呜咽咽,泪如雨下,悲戚抽泣。维君见状,高声呼喊:“嫂嫂速来,此间有恶贼逞凶!” 声音穿破密林,远远传开。
那恶汉犹自张狂笑道:“今日真真是撞了大运,这荒僻林间,竟接连遇着如此娇美娘子,还不止一个,哈哈,我洪五爷哪怕做了鬼,也是风流鬼!”
说话间,又有两名恶徒蜂拥而上,欲助同伙。此刻在他们眼中,维君恰似那地上无助的两名女子一般,不过是供其玩乐的猎物罢了。可他们却不知,维君习武多年,又怎会惧这等鼠辈。
赵予娴纵马奔至跟前,手中长鞭如蛟龙出海,呼啸挥出,刹那间,三名恶徒惨叫倒地。
其余围观恶徒见状不妙,一拥而上,妄图以多取胜。维君冷哼一声,提剑而立,与嫂嫂并肩,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
那唤作洪五爷的男子,三角眼一眯,满是挑衅之色,喝道:“你们是何人,为何要多管闲事?” 言语间,那股子泼皮无赖的劲儿尽显无遗,手中短刀还随意地晃了晃,似是在向二人示威。
赵予娴凤目含煞,冷冷扫了眼躺在地上的两名赤身裸体、楚楚可怜的女子,眼中怒火翻涌,直射向这群恶徒。她开口说道:“我们是来取你们狗命之人,光天化日,竟敢在此劫持官家女眷,你们这般恶行,人神共愤,合该千刀万剐。”
洪五爷闻听此言,却仰头高声狂笑起来,那刺耳的笑声惊得林鸟四散纷飞。笑罢,他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一脸张狂:“就凭你们两人,还想制服我们几人?你们只怕不知爷爷我先前是干什么的。既然来了,就一同玩玩吧,等把你们伺候舒坦了,再送你们上路,哈哈……” 说罢,他一挥手,其余几名恶徒仿若饿狼扑食,一同张牙舞爪地朝着维君与赵予娴涌了上来,手中利刃寒光闪烁,似是要将这二人瞬间撕成碎片。
维君见状,手中长剑一抖,发出一阵清鸣,率先迎着恶徒冲了上去,剑招凌厉,所过之处,仿若秋风扫落叶,带起一片血光。赵予娴也不遑多让,手中长鞭如龙蛇舞动,每一鞭挥出,都似能开山裂石,鞭梢划过空气,发出 “呼呼” 的声响,抽到恶徒身上,便是皮开肉绽,惨嚎连连。
这二人一柔一刚,恰似双剑合璧,配合得默契无间。一时间,竟杀得恶徒人仰马翻,哭爹喊娘。洪五爷见势不妙,眼珠子滴溜一转,匆忙将手指放入口中,吹响一声尖锐的口哨。其余恶徒听闻,纷纷作鸟兽散,快速隐入密林深处,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赵予娴柳眉倒竖,作势正要提鞭上前追赶,维君却眼疾手快,伸手阻拦,高声道:“救人要紧!” 言罢,她快步奔至树下,手中长剑一挥,砍断绳索。赵予娴也赶忙上前,拿出堵在女子嘴上的衣裳。
待二女恢复自由,定睛细看,原来是王瑜与其丫鬟平月二人。王瑜刚得解脱,仿若遭受重创的困兽,眼神空洞绝望,竟要以头撞树寻死。维君大惊失色,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手拉住她,急切说道:“并无外人知晓今日之事,我与嫂嫂定会为你们二人守口如瓶,断不会说出去。性命比贞洁重要百倍,莫要做这等傻事。”
王瑜仿若未闻,只是泪流满面,边哭边手忙脚乱地穿上衣裳。一旁的平月亦是泣不成声,满脸泪痕。
赵予娴见此情景,黛眉紧蹙,开口说道:“你们这般模样回城定然不行,马车又已损坏,眼下当务之急,先出这密林吧,万一那伙人贼心不死,再带更多帮手折返回来,那就糟了。”
维君心领神会,迅速将马牵来,小心翼翼地扶着平月上马,赵予娴也依样扶着王瑜上马,二人共乘一骑,不敢有丝毫耽搁,快速朝着密林外奔去。
此刻,她们已然顾不上那倒在路边的马车。一路疾驰,维君一行人奔至一客栈前。赵予娴心急如焚,无暇多言,抬手扔出一锭银子,高声道:“两个包间,送两桶水上来。”
如意客栈掌柜,正端坐于柜台之后,手中算盘噼里啪啦作响,双眼紧盯着账本,突然一锭银锭子 “当啷” 一声落于柜上,掌柜眼中贪婪之色一闪即逝,旋即堆起满脸笑意,忙不迭地哈腰点头道:“姑娘稍候,这便来,这便来。” 言罢,扯着嗓子高喊道:“小双子,手脚麻溜些,贵客临门啦!”
待店小二将房间两个浴桶倒满,恭声说道:“客官,水已倒好,此时若是沐浴水温正好。”
维君轻拽赵予娴衣袖,将她引至一旁,低声言道:“她们那身衣裳,脏污不堪,再难着身,须得速购两身新衣才是。”
赵予娴眼珠滴溜一转,说道:“寻店里厨娘购得两身,不就妥了。”
维君面上一红,颔首垂眸,蚊蝇般小声道:“外裳倒也好说,只是那贴身里衣与亵裤,却该如何置办?”
赵予娴略作思量后应道:“此言倒也在理,况且此地断不可久留,万一被那群恶徒觑见踪迹,恐生报复。”
维君驻足凝思片刻,抬眸道:“不若购两身男装,将他们扮作男子模样,里衣选那绵软棉布,紧紧束住,亵裤且权宜行事,暂不着身,料也无人能察觉。”
赵予娴闻言,掩口 “扑哧” 一笑,笑谑道:“小妹如今行事愈发洒脱豪爽了,我这便去采买。” 言罢,不待维君回应,身形一闪,快步下楼而去。
维君此刻亦无心与嫂嫂调笑,匆匆进入屋内,欲助王瑜洗漱。但见王瑜静坐在浴桶之中,仿若木雕泥塑,面容冷峻,眼神空洞仿若幽渊,瞧着竟有些森然可怖。
维君见状,心中一紧,急忙上前,伸手轻摇王瑜肩头,柔声道:“王瑜,王瑜,你可还好?”
王瑜仿若大梦初醒,缓缓、僵滞地扭过头来,目光直勾勾望向维君,双唇轻颤,良久,方幽幽开口:“维君,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定是上苍降罪于我,我昔日使出那般腌臜手段,夺了你的姻缘,还遣母亲去往林府逼婚,害得林夫人吐血,逼得三爷无奈只得娶了我。现今看来,这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言未毕,泪如泉涌,簌簌而落,怎么也止不住。
维君瞧着王瑜那楚楚可怜之态,心头也是百般滋味。她轻轻拈起巾帕,轻柔得为王瑜擦拭身子,与此同时,娇言软语道:“我素日里闲来无事,会于小佛堂中陪在母亲身侧,聆听母亲吟诵经文。这尘世之中,你我所邂逅之人、所历经诸事,无一不是宿世业力感召而至。你倾心于林允泽,心心念念欲与他携手白头,此非你之过错,想必是前世红线牵连,羁绊绵缠难断,今生方能再度聚首,许是上苍安排你来报偿恩情。待这世缘分燃尽,下世自然会天涯陌路,永不相见。至于我与他,大抵是命中注定有缘无分,又或是他欠下我宿世情债,而非我亏欠于他,故而难以共结连理,此皆为缘分天定,你莫要自责。”
王瑜陡然变脸,蛾眉倒竖,恨意骤起,厉声道:“谁要你在此假仁假义地关怀于我,你心底说不定如何嘲笑、鄙夷、轻视于我,却还佯装好心宽慰。你且速速离去,我无需你在此惺惺作态。”
维君凝视王瑜双眸,目光清澈坚定,恳切道:“你我相识多年,我岂是那等落井下石、幸灾乐祸之徒?若我仅是虚情假意,今朝见是你遭此厄难,扭头就走便是,何必以身涉险,与那伙歹人拼死相搏?倘若落败,惨状不堪设想,可我未曾有半分退意,哪怕你我仅为往昔旧识,我亦不会弃你于水火不顾。”
王瑜抽抽搭搭,悲戚难抑,哽咽道:“往后,要我如何在这世间立足……”
维君见状,缓声劝道:“你且瞧那窗外繁花翠木,春日融融之际,萌芽初绽,娇俏喜人;夏日炎炎之时,郁郁葱葱,繁茂非常;秋冬霜寒降临,虽凋零枯萎,委地成泥,然待来年春风再度拂过,依旧是生机勃勃,绿意盎然。人生之路,纵有疾风骤雨、坎坷泥泞、挫败连连,恰似这花木经冬,又怎知不会有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之日?”
“可如今我深陷泥沼,家族蒙羞受辱,往后漫漫岁月,叫我怎生熬过……”
维君神色平和,轻言慢语,耐心劝解道:“嫂嫂与我,定会守口如瓶,将今日种种深埋于心,再不会向外人道起分毫。你与平月,亦要牢牢记住,莫向旁人吐露一字。于这世间,女子的名节、声誉、贞操相较性命而言,不过轻如鸿毛。你自幼饱读圣贤典籍,可万不能被男子所推崇的那套迂腐道德禁锢了身心,缚住了手脚。你瞧,男子可以妻妾成群,享受齐人之福,女子却被逼着从一而终,这分明悖逆天理,有违公允。
说到底,女子才是延续世间血脉、让万物生生不息之人。那些男人啊,为了驯服女子,使其乖乖顺服,便炮制出形形色色的规矩条框,美其名曰‘礼法’,实则是要教化女子唯男子之命是从,心甘情愿沦为生育工具,为他们传宗接代。何其不公,又何其荒谬!
我曾偶阅些许杂书,比起靖朝更早的朝代,尚有一女多夫之俗。且不提他处,单说那匈奴,听兄长闲谈,匈奴女子从不拘泥于从一而终,单于一旦殡天,女子便会追随新单于帐下,是以草原之上,男子迎娶庶母之事实在寻常,一女嫁多位单于者亦不鲜少见。若皆如我靖朝女子这般墨守成规,恪守妇道,匈奴一族怕早已断了血脉传承。你万不可自困愁城,画地为牢。”
王瑜泪如雨下,紧紧抱住维君,抽噎道:“你心地纯善,待人真诚,是我不好,往昔在你面前诸多算计,换作旁人,定当肆意嘲讽,将此事传为市井笑谈,四处宣扬,你却如此宽慰于我,是我对不住你。”
维君轻拍王瑜后背,柔声抚慰:“你且宽心,此事我定然三缄其口,那伙歹人想必也不知你身份,你我皆不言语,便无人能知晓这其中隐秘。”
王瑜掩面恸哭:“我内衣,不知是在密林中遗落,还是被那帮贼人掠去。倘若被其抖出,可如何是好……”
维君温言慰藉:“不会的,他们并不知晓你是何人。”
待维君帮王瑜沐浴完毕,王瑜哭至力竭,沉沉睡去。
赵予娴寻来两身男装,正欲给王瑜送去,维君推门而出,轻声道:“她已然睡熟,嫂嫂,当下还需遣人回府报信,让二哥前来接应咱们,不然仅两匹马,决然不够,也不知那帮贼人是否会循迹找来。”
赵予娴应道:“方才购置衣裳时,我已差小二回府通告昭郎,令他即刻带人前来此处接应,许了小二一锭银子,他已然前去报信了。”
维君浅笑道:“嫂嫂与二哥成婚久了,这脑瓜愈发灵透了。”
赵予娴面露得意之色:“那是自然。” 转瞬又觉不妥,见维君捂嘴窃笑,佯怒嗔道:“好你个丫头,竟敢打趣我傻,我未嫁与你二哥之前,亦是十分聪慧伶俐,分明是你憨傻。”
维君将食指轻轻放置于唇上,比出一个 “嘘” 的手势,示意赵予娴莫要惊扰。二人悄然推开平月房间,目光落在平月那满是泪痕与惊恐的面容上。
维君又是一番柔声安慰,并承诺不会对外人说起此事,亦会安然无恙地将二人送回林府。
平月听闻此言,抽噎渐止,那惶恐不安的眼神里,终是慢慢泛起一丝微光。
良久,在二人的悉心抚慰下,平月紧绷的心弦渐渐松弛,疲惫不堪地阖上双眸,沉沉睡去。只是,即便入了梦乡,那眼角仍挂着未干的泪水,似在无声诉说着惊心动魄的遭遇,令观者心生怜惜。
维君默默为平月掖好被角,二人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