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山羊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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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山谷被一层薄雾笼罩，纪云冲蹲在一块突出的岩石后面，观察着下方的动静。
晨露打湿了他的衣襟，但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远处传来犬吠声，他的心跳骤然加快。
阮先生的人带着猎犬在搜寻他的踪迹，这让他想起了那些在非洲丛林中被猎人追捕的野兽。
\不能再往前了。\他喃喃自语，转身钻进一片茂密的灌木丛。
荆棘划破了他的手臂，但比起被抓住，这点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正午时分，他在一处废弃的吊脚楼里遇到了一个放羊的老人。
老人操着生涩的普通话，递给他一碗热气腾腾的山羊汤。
\小伙子，看你面相不像坏人。\老人慈祥地说，\但这山里最近不太平，你最好快些离开。\
纪云冲端着碗的手顿了顿：\老人家知道些什么吗？\
\知道的越少越安全。\老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昨晚有直升机在山里转悠，好像在找什么人。\
纪云冲放下碗，郑重地说：\谢谢您的汤，我马上就走。\
\等等。\老人从墙角的竹篓里翻出一件破旧的蓑衣，\带上这个，山里说变天就变天。\
离开吊脚楼后，纪云冲按照老和尚的地图，沿着一条隐蔽的山路前行。
路边的杜鹃花开得正艳，粉红的花瓣随风飘落，让他想起许清歌最爱的那条碎花裙。
\为什么？\他望着远处的云海，心中充满疑惑，\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傍晚时分，他在一处山崖下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
洞口被藤蔓遮掩，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这里。
刚准备进去休息，突然听到洞内传来轻微的响动。
他警觉地握紧匕首，缓缓靠近。
\谁？\一个女声响起，随即一个黑影闪出，手里举着一根木棍。
借着最后的天光，纪云冲看清了对方的脸——是个年轻的苗族姑娘，大约二十出头，脸上带着几分惊恐。
\别怕，我不是坏人。\纪云冲放下匕首，用当地方言说道。
女孩警惕地打量着他：\你也是在躲人？\
纪云冲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我叫小芳。\女孩放下木棍，\他们抓走了我妹妹，我在跟踪他们。\
\人口贩子？\
\嗯，但不是普通的人贩子。\小芳咬着嘴唇，\他们背后有很大的势力，村里没人敢管。\
纪云冲心中一动：\是不是和一个叫阮先生的人有关？\
小芳惊讶地看着他：\你也知道阮先生？\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似的仇恨和决心。
夜深了，山洞里点着一堆小火，火光在洞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小芳从背包里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个穿着校服的女孩。
\这是我妹妹，她才十六岁。\小芳的声音哽咽，\他们说带她去城里上学，结果...\
纪云冲握紧拳头：\我答应你，一定会帮你找到她。\
\你为什么要帮我？\小芳疑惑地问。
\因为我也在找一个人，\纪云冲望着跳动的火焰，\一个背叛了我的人。\
夜色渐深，山风呜咽着掠过山谷，带来远处狗吠声和汽车引擎的轰鸣。
搜索的人越来越近了。
\我们得分头走。\纪云冲站起身，\你往东走，那边有个寺庙，找到一个老和尚，他会帮你。\
小芳犹豫了一下：\那你呢？\
\我要去河内，那里可能有我要的答案。\纪云冲递给她一个号码，\如果有消息，用这个联系我。\
月光下，两个被命运捉弄的人踏上了不同的路。
纪云冲知道，他们很可能再也不会相见，但此刻，他们都在为同一个目标而战。
山间的雾气渐渐浓郁起来，仿佛要把一切都吞没。纪云冲裹紧老人给的蓑衣，向着河内的方向走去。
三天后的约定，或许会给他一个真相。
雨水顺着蓑衣滑落，纪云冲的脚步在泥泞的山路上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他立刻警觉地躲进路边的灌木丛中。
几个打着手电的人影从不远处经过，说着他听不懂的方言。
等脚步声远去，纪云冲才小心翼翼地站起身，继续向前走。
山路蜿蜒曲折，每一步都要格外谨慎。
一个不小心，他的脚下一滑，整个人顺着湿滑的泥坡滚了下去。
好在下面是一片茂密的灌木，勉强缓冲了冲击力。
纪云冲咬着牙爬起来，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势。
除了几处擦伤，倒是没什么大碍。
但他的背包里的干粮全都泡湿了。
这下麻烦了，他想。
夜色中，远处隐约有灯光闪烁。
那是一个小村庄，炊烟袅袅升起。
纪云冲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绕过去。
现在的他，不能相信任何人。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哭声传来。
纪云冲循声望去，在一棵大树下发现了一个蜷缩的身影。
那是个小男孩，大约七八岁的样子，浑身湿透了。
纪云冲的第一反应是转身离开。
但那孩子的哭声让他想起了自己的过去。
犹豫再三，他还是走了过去。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他压低声音问道。
小男孩被吓了一跳，抬起头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
\别怕，我不是坏人。\纪云冲说着，自嘲地笑了笑。
这句话他说了多少遍了？可现在的他，真的不是坏人吗？
\我...我迷路了。\小男孩抽泣着说。
纪云冲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远处的村庄。
\你家在那个村子里？\
小男孩点点头。
纪云冲深吸一口气，说：\我送你回去。\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这太冒险了。
但看着小男孩怯生生的样子，他又不忍心丢下他不管。
\走吧，但要记住，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是自己找到路回来的。\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两人沿着小路向村庄走去。
纪云冲始终保持着警惕，随时准备逃走。
村口有几个正在闲聊的老人。
看到小男孩，他们立刻围了上来。
\阿福！可把我们急死了！\
\你跑哪去了？\
纪云冲趁着混乱，悄悄退到了阴影中。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小男孩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有感激，也有不舍。
纪云冲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这一晚，他在山洞里辗转反侧。
帮助那个小男孩是个错误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心软了。
因为在这条复仇的路上，仁慈往往意味着死亡。
天快亮时，他听到远处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
看来他们已经发现自己的行踪了。
纪云冲迅速收拾好东西，在天完全亮起来之前离开了山洞。
他必须加快脚步了。
河内，那个藏着真相的地方，还在等着他。
山间的雾气渐渐散去，露出了一轮血红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