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打蛇打七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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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智勇毕竟是范长临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对范长临一直忠心耿耿，鞍前马后效力十来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而且，李智勇和范长临还是初中同学，关系要好，就因为这个原因，范长临才给了李智勇一个机会，将他从镇政府小小的司机，一路上坐火箭般提拔成了常务副镇长。
虽然范长临撇清了自己的责任，但是他也不想让李智勇受到过大牵连，该帮忙的时候还是要挺身而出。
因为今天的会议可不是一般的会议，弄不好会让李智勇彻底下台。
那可不是范长临想见到的场面。
李智勇刚说完话，范长临马上接过话头，冷冷地说道：
“李副镇长说的对，此事我和他最清楚，昨天县政府办公室李子刚主任打来电话通知停产的事情，我和他立刻通知化工厂的负责人，命令他们马上关掉生产线，等到暴雨过后再生产，可是他们居然没有听从我们的安排，私下里偷偷地开了生产线，所以我觉得责任全在那个马得生马厂长身上！”
范长临还是老道，几句话就将祸水东引，引到了化工厂厂长马得生身上。
李智勇感激涕零，在这个关键时刻，还是范老大仗义啊，所以他给范长临递上一个眼神，意思是兄弟我感激你啊，关键时刻出手相救。
范长临看着李智勇的眼神，心领神会，但是装作啥也没有看见。
问题讨论到这里，赵勇赵县长心里也明白了一个一二三，他于是问道：
“你们说的马得生，是不是化工厂的那个厂长？”
范长临赶紧搭话说道：
“是，是，是，就是化工厂的厂长马得生！”
赵勇脸色一沉，大声说道：
“他人现在在哪里！？”
……
马得生就坐在会议室的最后一排，大家的发言他听得一清二楚，眼看责任全要砸到他的头上，他不由得想到林正吃饭的时候提醒他的话，关键时刻可不能背黑锅。
马得生不能再沉默了，他要是再沉默，最后这个责任大瓜就得他一个吞下。
马得生起身，直接走到主席台上，站在主席台冲赵县长说道：
“我就是化工厂厂长马得生。”
赵勇斜眼看看这个化工厂厂长，是个普普通通的胖子，于是回头看看身边的县纪委副书记张倩，说道：
“张副书记，您是这方面的专家，还是您来问吧！”
赵勇让张倩出面问话，意思很清楚，就等于直接像审问犯人一般审问马得生。
张倩答应一声，直接开口问马得生道：
“现在是理清责任的时候，所有人的话都有可能作为呈堂供证，所以说话要负责任，绝对不能说谎话，也不能推卸责任，这些你明白吗？”
县纪委副书记的直接问话，马得生觉得更加重性，吓得够呛，连声说道：
“是，是，是，我知道，我知道！”
张倩点点头，问道：
“我要问你三个问题：第一，你是不是接到了镇政府领导的电话通知，让你停止生产？这点很重要，你要老实答复；第二，化工厂偷偷的生产，是不是你的决定？第三，你有没有考虑过，一旦污水外溢，会污染我们的母亲河小清河，你作为化工厂的厂长，这点你难道没有想到？”
马得生额头紧张的冒汗。
他知道现在是决定他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要是他大包大揽将所有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按照国家法律，他有可能要蹲大狱。
但是他要是说出实情，那李智勇也要跟着倒霉。
悄悄地生产其实是李智勇出的馊主意，马得生的工作群里面有这方面的记录，要是他将记录拿出来，李智勇必定翻船。
孰重孰轻，还真的把马得生给难住了。
马得生左右为难，站在主席台上，一张大脸憋得通红，说不出来一句话。
张倩书记放松了语气，说道：
“马厂长，你不要紧张好不好？其实很简单，你只要实事求是的将事情的原委说出来，问题不就解决了吗？行不行？不要紧张嘛，是自己的责任自己承担，不是自己的责任就实话实说！”
……
坐在主席台外面的林正，此刻心情是很复杂的，一来他同情马得生，因为在吃饭的时候，他已经看了马得生那个工作群里面的聊天，让化工厂偷偷地生产的命令确实是李智勇下达的，现在李智勇将所有责任全部推给马得生，说他这是卸磨杀驴一点都不为过。
一方面，林正对李智勇的为人处事和工作能力也高度怀疑，有点鄙视李智勇。
从林正这种科班出身的大学生角度来看，李智勇纯粹就是一个思想守旧的老古董，他虽然年级不大，也只有四十三岁，但是做起事情来就像是七八十岁的人，说他是成熟老练嘛，又感觉不是，说他是老奸巨猾嘛，也稍微欠缺一些，反正缺少那种新时代官员的理念。
这个人成天跟着范长临混饭吃，属于典型的应声虫，经常为范长临出些馊主意，还获得了范长临的青睐，时间一长，自然而然就成了范长临的谋主，人称小诸葛，但浑身上下有一股子封建酸腐的味道。
从知识面上来讲，李智勇纯粹是个问题人，他只是夜大毕业，勉强混了个文凭，后来据说又偷偷地买了一个文凭，经常拿出来让人看，还恬不知耻的说自己是重点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至于业务能力，那根本谈不上，李智勇负责黑王镇大大小小四十三家乡镇企业，十年来，不但没有将这些企业搞好，而且越搞越差，问题层出不穷，化工厂出现这样的问题，和他干系很大。
就这样的人当副镇长，能好嘛？
尤其是让林正难以接受事情是，李智勇和县发改委的书记王守德关系很铁，王守德是林正的死敌，打死他母亲的人就是王守德，所以，恨屋及乌，林正自然不会对李智勇有任何好感。
林正心里想，不如借着这个机会，搞一搞这个小诸葛，也未尝不可以，就算不能把他搞下台，至少也可以让他得到一些教训，以后做人老实点，好好为大家办点实事，而不是虚头巴脑。
想到这里，林正忽然站起来，大声说道：
“各位领导，李副镇长到底有没有通知马得生，我不得而知，但是事发之前，我确实给李副镇长打电话了，但是他好像在打麻将，没有及时来处理化工厂的情况！”
林正说话实事求是，本来就是这样的，处理污水事件，林正给他提前打电话告知，但李智勇自始至终没有来现场。
大家一听，将眼光从马得生身上移开，重新朝向李智勇哪里。
林正此刻祭出这一个实锤，确实让李智勇没有料到。
李智勇最担心的事情就在林正这里。
事发之前，林正确实给他打过电话，而且确实告诉他化工厂出事了，但是他那时候着急打麻将，没有搭理这个小子。
他以为林正不会在大会上提出这种事情，因为李智勇对林正还是比较了解，这个人虽然倔强无比，但也是一个直男，心地还算善良，应该不会落井下石。
但是李智勇还是想错了，他愕然的看着林正，吃惊地话都说不出来。
张倩将目光转向李智勇，说道：
“李副镇长，林干事说的是不是确有其事？”
李智勇虽然心里发慌，但是他毕竟是在黑王镇镇政府历练了十来年的老江湖，临危不乱，马上想到只是一个电话，如果没有人当面佐证，谁知道林正给他打过电话？
李智勇想到这里，手指着林正大声说道：
“林正同志，你要为你的说话负责任！你啥时候给我打过电话？啊？林正同志，你也是镇政府干事，要以身作则，不能血口喷人啊！”
范长临范镇长不知道林正会给李智勇打电话上报化工厂的事情，所以他觉得林正说他给李智勇打电话通知过，纯属无稽之谈！
再说了，李智勇是范长临的人，如果真的被这次事故搞下来，那不是他范长临的一大损失嘛？
无论如何，范长临都不能让林正将李智勇拉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