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拜师九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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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他们抓进来的。”
扫地僧微微一笑,视眼前变故如茶叙,仿佛他身处不是牢房里,而是置身茂竹青翠的竹房里,与远道而来暇访的挚友茶叙,神若风清,心若云逸。
“被抓进来的?”
鹤雁闻言,满心讶异。以他的判断,这个扫地僧身一身灵修与仙力,隐没于灵云寺,已是让人匪夷所思:“他怎么会被抓起来呢?”
“鼠怪抓他干什么呢?”
“此中必有古怪!”
扫地僧看他一眼,淡淡一笑:“怎么,想不通吧。”
“哈哈,想不通就对啦,不过,听我一讲,我想你就明白了。”
原来,这事说起来玄妙蹊跷,但若从源头说起,却也是两人有缘,才有今日得见。
正如孤鹤雁所揣测的那样,这扫地僧的来头确实非同一般,他原是天书文院的典书舍令,名号九蝉。
这典书舍令是干什么的呢,乍一听,貌似天廷的高级官员,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这官职虽然听起来甚是光彩好听,但其内里,却与孙悟空昔日在天庭担任的弼马温一职颇为相似,官位末流,微不足道。
九蝉的日常,就是埋首堆积如山的典籍书藏,整理归纳,分门别类,终日与文书为伴,实与官宦无关。九蝉个性率真,谈吐真性,喜欢开心剖腹的畅谈,但在泛仙的天廷,他这份畅谈与率真难免不是一种为尊自大,唐突冒犯。因此,在天廷,他过得并不开心,亦很难有知心共鸣的朋友。
九蝉喜欢阅读,探究灵修,但天书文院的那些书,大多是些经文、规制、条例、典范,读起来了无味道。在这上不能赴宴交酬,下不能饱书散闷的混日子里,他恰巧认识一个极要好的好朋友。
这个朋友就是已经仙去的灵云寺开寺主持,天文仙君门下的研墨童子,自号:“了文院”。
了文院经常来天书文院借书还书,此人甚是个爱书读书之人,但他不同于九蝉,九蝉非常反感天廷的经书典范,但了文院却并不反感,而且甚喜欢研读。他和九蝉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二人都喜欢探究灵修,而且,都不喜欢呆在天廷。
且说那一日,了文院又来借书,九蝉正憋得闲闷,于是便驭力发功,将一排竹简盘绕成一条飞龙,在书架间往回穿梭,上下翻舞。
瞥眼看到又是一副醉心自我、书中图乐的了文院,九蝉呵呵一笑,语中略带讥讽:“天天研看,你是要成魔,还是要成仙?”
未想,了文院闻言,只是淡然一笑:“成魔成仙,只在人看,自己得道,才是自然。”
“你这修为,是在练给谁看?”
了文院一句极有禅意的回答,一下震动九蝉,令他心头一颤,正在如魔乱舞的竹龙,瞬时不成体统,摔落一地,纷乱不堪!
自此,九蝉便和了文院就成了天廷最要好的朋友,两人相聊共欢,无话不谈。然而,这二人形影不离的时候多了,在仙界亦产生很多非议,很多人认为他们之间有着难以言说的秘密。
异样的眼光和话语多了,二人便决定辞作仙人,下凡隐居。
天廷虽给了他们准许,但却罚去二人很多阳寿,下来之时,二人已是花甲之年。
了文院研经甚多,久润文墨,满腹经纶,不希望自己的毕生研修与学识被湮没,于是,便在玉峰山筹建了灵云寺,了文院做了开寺主持,九蝉做了他的助手。
但是九蝉生性不喜约束,自由散漫,醉心山野,就做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存在,成了灵云寺里喝酒吃肉的花和尚。
晨钟暮鼓,逸世安详,本是一件无忧无虑的事。可是,了文院只重经文,不重香火,久而久之,寺中的日常琐事与管理,就都落到了胖主持手里,这也给后来的灵云寺祸起,埋下伏笔。
了文院仙寂前,九蝉在了文院的庇护下,地位尊崇,虽是个花和尚,却还是寺里的长老。
然而,了文院一仙寂,九蝉的境遇便急转直下,喝酒吃肉,触犯寺里的清规戒律,大受胖主持排挤,由原来的长老变成了执事,又由执事变成了班首,再由班首变成寺里的炭头、伙头,最后,完全成了一个扫地的!
在寺里众僧人看来,九蝉也并表现出不开心,而是继续的随性散漫,饮酒食肉,不尊戒律。每日里,能挑水就挑水,能扫地就扫地,做的全凭自己开心。胖主持也逐渐对他放弃了戒心,任他作为。
然而,寺里人不知道的是,九蝉之所以这么做,背后却是另有原因!
九蝉清晰的记得那一天,那一天,了文院突然找到他,向他公告一个噩耗!
“师弟,为兄明日便要圆寂了。”
了文院的话语平如初常,温和平静,但石落水出,却是惊得九蝉心头一振!
“师兄!你这说的什么胡话啊!”
九蝉目光紧紧锁在了文院身上:“我看你身体好好的,何来……?”
九蝉话音未了,却被了文院微微一笑,摆手打住。
“灵云寺将来,有可能迎来一场浩劫与清洗。”
“我希望你不要再隐匿,无论我在与不在,你都要守护这里。”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一切皆有因果定数。”
“希望兄弟能用你的灵修,去提携一位不凡之子,得我真传,造福现世。”
“我圆寂后,身体会化成一个宝盒,有道之人得到它,功力、法术以及灵俢都会倍增,但坏人得到它,同样亦会如此。”
“故而,寄希望师弟,发现并护佑灵德之人,不要让它落入贼人之手。”
“如此,便乃现世之造化!”
九蝉闻听师兄说出这样的话,不禁得惊骇不已:“师兄,你这说的是哪里话啊?”
“你身体康健,何来的圆寂?!”
“哎,这个,你就不要多说了,”了文院微笑摆摆手,面上一抹淡然从容:“我提前告诉你,就是我已经预判到这一天。”
“一切无法改变,难以逆转。”
“我希望师弟能遵从我的遗愿,继续守护这里。”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说到这里,众位都可能觉得奇怪,那九蝉怎么会到了巫陷天坑洞来了呢?
原来,那巨齿鼠和锦毛鼠得到经书,难辩真假,就想找人识别辨认。
蓝眼锦毛鼠便想到了灵云寺的胖主持,于是,巨齿鼠便来灵云寺寻那胖主持,胖主持这才知道,灵云寺的宝盒已被孤鹤雁取走,而那宝盒里装着的,竟是一份无人看懂的天字经书!
被巨齿鼠持刀一逼,胖主持不禁浑身哆嗦:“这个我哪识得真假!”
“我不认得上面的文字。”
巨齿鼠闻听一脸懵:“你不认得?不是只有你知道这个宝盒吗?”
胖主持闻听连连摆摇头:“哎呀,并非如此,仙人。长老只是圆寂前告诉我,我才知道这事。”
“那宝盒里究竟装的是何物,我是完全不知啊!”
巨齿鼠闻听便问:“那还谁知道这事?谁认得这经书上的文字?”
胖主持想了一下,便道:“九蝉!”
“九蝉是谁?”巨齿鼠问。
“九蝉是我们主持的挚友,他们无话不谈,我想他一定知道这事。”
胖主持很怕这个鼠怪一冲动再杀了他,眼看着顶到脖前的尖刀,他突然心里却有了一个极其歹毒的主意,九蝉是了文院的挚友,在灵云寺,只有他对自己最为不尊,可碍于了文院的缘故,自己也一时不便拿他怎样,眼见今日巨齿鼠持刀相逼,他突然有了一个借刀杀人之计!
“灵云寺只有主持和九蝉能识得那上面的文字!”
“再无他人。”
“你何不找他一认?”
巨齿鼠闻听,便命胖主持唤来九蝉,九蝉一听这事,心中却不禁一阵欣喜。他自孤鹤雁取走宝盒,便一直盼着能再见到他,提携相助,以了却师兄遗愿。只是一时还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情况如何,没想到,这鼠怪倒是主动送上门来了。
于是,九蝉便轻轻一笑,问那巨齿鼠:“我可以帮你们识别这经书上的文字,但做这事之前,我得先问问你,你们放了那孩子的奶奶没有?”
巨齿鼠闻听不禁收了一下手中的尖刀,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嗬,看样子你是知道这事啊。”
“你与那孩子什么关系?”
九蝉闻听,微笑摇摇头:“我们只是一面之缘。”
“我听那孩子说,他奶奶被你们捉了去,他需要取灵云寺宝盒去换他奶奶,故此,才有此一问。”
巨齿鼠闻听道:“哦,这样,没放。”
“不但那个瞎眼婆我们没放,连那个孩子现在也被我们抓了。”
九蝉闻言,自是心头一紧,他没想到孤鹤雁现在竟也落到了妖怪手里,无论如何,他也要出手相救了。于是,他便说:“那我可以帮你们辨认经书,但你们得答应我,放了那孩子和他奶奶。”
巨齿鼠闻听自然落得个爽快:“这个没问题,我只对宝盒感兴趣,对那孩子没兴趣。”
就这样,九蝉也被巨齿鼠带到了天坑洞。然而,到了天坑洞,九蝉要巨齿鼠先放了孤鹤雁和他奶奶,确认二人安全再便宜行事,没想到,巨齿鼠却是不依。
两方各不相让,巨齿鼠恼羞成怒,一怒之下,便把九蝉也关进了牢房。
听了九蝉的讲述,孤鹤雁既感世事之之奇妙,亦感人生之际遇,于是他躬身一礼道:“谢仙长老无私相助,孤鹤雁无能以报,心中有愧。”
九蝉微微一笑,目光温和:“孩子,现在还不是说这话的时候,我且问你。”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孤鹤雁闻听道:”救出我奶奶,逃出天坑洞,再一把火烧了这里!”
孤鹤雁说着,恨恨的攥了攥拳头。
九蝉闻听,却是抚须一笑:“哦,那你要怎么做呢?”
孤鹤雁闻听,不好意思的扒扒头:“现在还没想好。”
九蝉闻听,不禁拿起烟锅袋,用力在石头上磕了磕。
孤鹤雁突然如梦初醒,他噗通一下双膝跪倒,冲九蝉深深一拜道:“师父,请你收我为徒,教我些本领。”
“我要为苍生谋福,为世间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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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先不放了那孩子?”
“怎么那么固执?”
因为巨齿鼠与九蝉的僵持,是先放人还是先辨认,巨齿鼠就把九蝉也关进了天坑洞,这也引来蓝眼锦毛鼠的不满和疑问:“就为了争个脸面?”
“现在,咱们又多了一个犯人,我们这是天坑洞,不是关人洞,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巨齿鼠也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贪大,于是便解释道:“我这不是怕他诳我嘛。”
蓝眼锦毛鼠道:“他一个糟老头子,干嘛要诳你。”
“你不放他们两个也行,你为什么不先把那个瞎眼婆放了,留她何用?”
被蓝眼锦毛鼠一阵的埋怨和指责,巨齿鼠还真是有点难以找回面子,于是他便道:“我这叫谨慎,夫人,你懂不懂?”
“如今,经书在手,人质亦在手,局势尽在掌握,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那你打算怎么办?”蓝眼锦毛鼠问。
巨齿鼠想想道:“我是这么想的,夫人。”
“我想去一下天师府,请虬褫鼍龙天师先帮我们看一下。"
“一来,我们可以借这个跟天师联络一下感情,以后再有什么需要,求助他老人家,也能说上话。”
“二来,如果天师识得那灵物真假,我们也可以就此向他请教一下,这既有助于我们修仙,亦有助于我们仕迁,你说,这样不是很好吗?”
蓝眼锦毛鼠闻听,不禁得转怒为喜,满意的点点头。
巨齿鼠见她脸色转喜,便又得意道:“话说回来。”
“如果连天师都不认得,那我们再回来,慢慢研究通仙,也都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