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掰香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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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全是小路，拖拉机上不去。
耕完最后一块地，陈蜜蜜把拖拉机交给尉锦泽，自己去丁珠负责的那块地找她。
丁珠娇小的身影坐在地上，浑身颤抖的很。
陈蜜蜜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轻轻拍着她的背。
“丁珠，你别哭。”
丁珠抬起头来，眼帘上挂着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下，她颤抖着手擦去脸上的泪水。
“蜜蜜，太累了，你不累吗？”
她第一次累到怀疑人生，手像火烧一样疼，全身无力，感觉连气都喘不了了。
陈蜜蜜伸出包着绷带的手心给她看，宽慰道。
“累，我手都磨破皮了，你比我有能耐多了。”
丁珠也摊开白嫩的手心给她看，上面布满血色的水泡，手臂上有拔草留下的痕迹。
她瓮声瓮气道，“我比你更惨，除草太累了，我现在连锄头都拿不了。”
她在家里，只要把自己顾好，其它事情都不需要她插手。
乍然让她做得这么重的农活，她累得崩溃，根本胜任不了。
有了人倾诉委屈，还是同病相怜的，丁珠控制不住嚎啕大哭。
“这里住又住不好，吃食还哽脖子，就像吃米糠一样，我咽都咽不下去，差点卡死我。”
陈蜜蜜声音轻柔安慰她，“下工后，你找大队长请假开个介绍信。”
“明天我们去县城，你不是吃不惯粗粮吗？去采办点东西。”
知青们去县城，必须要把介绍信揣在身上，否则哪里都去不了，就算去了，对方也不会接待，甚至不予理睬。
丁珠破涕为笑，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
“谢谢你，蜜蜜，要不是你安慰我，我不定要哭晕在这里。”
陈蜜蜜拿出留在兜里的药膏给她，“擦点药，明天就好了。”
丁珠看到药膏，心里暖暖的。
“嗯，我现在就擦。”
知青点的几个女知青是同一批来的，她们三个自发成立一个小团体，教她烧火做饭，还要阴阳怪气的讽刺她一无是处。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除草，很快下工的时间到了。
去找计分员登记好工分，人群外传来尉母的一声呼唤。
“蜜丫头，回家了。”
知青点和尉家是在两个不同的方向，听到声音，丁珠和她告别，回知青点了。
陈蜜蜜从排队记工分的人群里跑出去，“伯娘，泽哥和伯父去哪了？”
尉母笑着道，“你伯父去山上砍竹子给你编竹席，小泽开拖拉机去供销社买褥子去了。”
陈蜜蜜疑惑道，“这个时间去供销社应该都关门了，只有一个人守门。”
“而且买褥子要三四十尺布票，六七斤棉花票，去也买不了啊！ ”
一个人每年也只有六尺布票，一斤棉花票，泽哥不会把家里存了几年的票据全收刮走了吧！
尉母被她的话逗得直咧嘴笑，“供销社主任胡向国是小泽的朋友，他们两个原来在运输队上班。”
“后面胡向国在镇上开了一家供销社，小泽回大队了。”
正说着，刘春花挽着菜篮子向两人走过来。
“婶子，蜜蜜，咱们去半坡上摘香椿，第一茬香椿炒鸡蛋又嫩又香。”
陈蜜蜜疑惑的嘀咕。“香椿，原来是长在树上的吗？”
尉母听到她的话笑起来，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个傻妮子哟，走，伯娘带你长长见识。”
上山崎岖的小路是平坦的，地面长着稀疏的野草，四面杂草丛生，因为没有打理的原因，小路两边的野草、树木很茂密。
刘春花找了一根树枝，扒开灌木林寻找野菜。
陈蜜蜜看到地上的泥土被翻开过，猜到其他村民上来找过野菜。
“春花姐，别找了，能摘的野草都被挖完了。”
春天春黄不接，饭都吃不饱，许多困苦人家只好三五成群去挖野菜，田野里、麦田上的婆婆丁、灰灰菜、野葱早就没了影子。
刘春花笑道，“妹子，你就不懂了，这个季节野菜疯长得快，找找，能找到不少哩，看，有野葱。”
陈蜜蜜稀奇，还真有，一片一片的野葱生长在路边，连石头夹缝稀薄的土壤里也长了一丛一丛的。
尉母拿着树枝在野葱根部挖土，再用手把野葱扯出来放菜篮里。
“蜜丫头，挖回去给你炒肉吃，味道甭提多香，特别下饭。”
陈蜜蜜笑着回应，野葱味道比小葱大葱都香，一股葱香味萦绕在鼻尖，单独烧烤加点辣椒面，光是想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一会儿功夫就挖了不少，三人继续往上爬。
陈蜜蜜跟在后面，尉母和刘春花给她讲山上挖野菜的诀窍。
山路不好走，走一段要爬一会石头，扒一下草，等到达半坡，周围有不少下工的村民在摘香椿、蕨菜。
半大的男孩子爬上爬下，一会爬到这棵树上，一会爬到那棵树上，忙忙碌碌的采摘香椿，很是热闹。
陈蜜蜜累得喘了口气，抹抹额头上的汗水。
看见尉母和刘春花已经在掰矮树上的香椿芽了，就从地上找了根树枝叉。
用有叉子的一边卡住高处的香椿树枝上的紫色嫩芽，逆时针旋转，夹下来不少香椿。
没一会儿，菜篮子已经装不下了，只好作罢。
下山地势低，走得很快，到家的时候，尉父坐在院子里，拿着弯刀开竹坯，十几秒的时间，竹子就对半打开成了两半。
看见她们，尉父的动作一顿。
“娃她娘，你们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都过了饭点了。”
尉母拿了一个木盆，舀了一盆水洗香椿。
“能去哪，去山上掰香椿，对了，小泽咋还没回来。”
说曹操曹操到。
屋外传来拖拉机的轰鸣声，尉锦泽提着一个麻布袋子进来，朝坐在板凳上折野葱的陈蜜蜜道。
“蜜蜜，去你屋里，把褥子铺上。”
“好呀！”
陈蜜蜜放下手里的野葱，舀了点水洗手。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两老口摇头笑笑。
“这俩傻孩子。”
……
尉锦泽从衣兜里掏出一包东西递给陈蜜蜜。
“吃吧！我去铺床。”
那包东西是用油纸包装着的，陈蜜蜜接过来一看是红虾酥，眼角的笑容流露到唇边，露出嘴里的两颗小虎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