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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0章 经年未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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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军不妨看看此物。”谢砚之道。

文守卓满脸狐疑,却还是依言拿起那封信。信口是拆开的,拆得毫无损伤,应是放在火上细细燎过,信纸甫一展开便叫他惊讶不已——竟然是封与北狄往来的书信。

他与梁虔共事多年,经手的文书不说上万也有八千,对方的字迹便是化成灰也识得。运笔时的走势乃至于信中口吻,不是梁虔还能是谁?

更令他吃惊的是信里内容,暗含不少戎州布防详情,这狗东西竟敢明目张胆泄露给北狄?!

文守卓气结,连带着手也因震怒而颤抖,几欲捏坏那张纸。

“是那日文清被绑时从那些自绝的探子身上搜到的。成蹊兄给了我,因贸然拿出反而不利,我便保管至现在,如今交予参军。”

连日相处,谢砚之摸准了他的性格,必不会再就此事与虞成蹊对质。

“参军既认得是梁虔的笔迹,可以此作为保底。待来日摸清底细时机成熟,便可将其与同党一并揭发,即便事败,也可交予文芝文清用作保命。”

那些探子竟是北狄派来与梁虔勾结的。文守卓暗暗心惊,如此,连日来发生的事就都解释得通,只未料到是这样尖利的险境。

有了这件关键证物,文守卓最后一点顾虑也被全然打消。他收起密信,将那请帖也纳入袖中,双手交握,极郑重地向谢砚之行一礼,道:“多谢你,先前是文某冒失了。”

谢砚之乃是晚辈,他这一礼阵势极大,足见感诚之心。而他自称文某而非长辈,更是给足了对方尊重。

谢砚之旋即也郑重回一礼,轻声道:“参军言重。”

这事便暂且告一段落。文守卓打定了主意,面上也松快许多,只在内心赞许这年轻人目光之辽远,心思之缜密,便是自己这为官数十年的人也不及。

当下满意更甚,趁着气氛和缓向他开口:

“谢公子,我还有一事,不知应不应当在此时拿出来讲。”

谢砚之微微点头,“请参军但说无妨。”

文守卓问时嘴快,这会真要讲又有些不好启齿,可为了爱女也不得不咬牙一试。

于是敛神静气,缓缓道:“公子也知我夫人去得早,膝下仅有这双儿女。文芝亦到了该考虑大事的年纪,这孩子性格随她娘,急躁而多侠气,若托于寻常乃至同为官人家,我始终不放心。若是谢公子……”

“参军好意,谢某心领了。此事先前我已与文姑娘说清,虽承蒙抬爱却无福受之,实为遗憾。”

谢砚之向来礼数周全,从未截断过长辈言语。

只因若让他说出下半截再拒绝,难免伤了文守卓面子,也难保全文芝姑娘家的颜面。于是他出言打断,却又说得极委婉,为收回这话留足了余地。

文守卓听他这样说心里也有了答复。他本就不是横加勉强的性子,谢砚之又在此事上为文家解了难,自然不能再多说,于是勉强一笑:“看我这急性子,竟未弄清便发问,让公子见笑。”

语气中虽有些尴尬,却讲得大气,将这事一笔揭过不再提了。

也算将连日来的烦忧一并消解,两人皆轻松不少,正要开门而出听得文清声音。这次压低了许多,但仍是落在耳中清清楚楚。

“——崔姐姐,”文清兴致勃勃,像是总算逮住了个揶揄她的机会,“你怎么也学会偷听啦?”

昀笙不在门外,亦不在院中。

文清方才的话只有一半是实情。

昀笙确实出现在书房外,却不曾偷听,而是路过。

只因文清经常受她逗弄又还不上嘴,往往等睡下了才突然坐起,追悔莫及着想当时应该这样呛回去的,吃大亏了。

次数一多心里委屈,少年心性凡事总想争个输赢,好容易逮着个机会先发制人,要将昀笙好好调侃一番——却见她并不怎么有兴趣搭理自己,过了书房头也不回走了,也不知去哪。

谢砚之直截去了后山,果然见她倚在那竹椅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那刺史府上的管事来过,我知道你已办妥,于是将信交给了文守卓。”谢砚之挨着她坐下,“昀儿,你不会怪我罢?”

昀笙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一小截:“给你了便由你处置。”她道,语气平静,好似无事发生,“我为什么要怪你?”

——可这态度分明是不高兴。

昀笙确实并非有意偷听,碰巧路过罢了,只是她耳力比寻常人聪敏许多。若以一句话来概述方才之事,便是该听的都听到了,不该听的也听了个干净。

该听的是文守卓想通其中关节,决定与梁虔表面言和,暗中摸清其党羽。来日这两人明里暗里怕还有得是不对付,可无论如何,眼下的矛盾也算迎刃而解了。

不该听的自然是有关文芝之事。

先前说要谢砚之留在参军府上做佳婿,自然只是句调侃的话。昀笙知道文芝对谢砚之有意,亦知道他于此流水无情,却未想到真动了这心思的是文守卓。

文守卓这人倒是豁达豪爽,眼光却不怎么样,昀笙腹诽道,看不出某人装得一副端方公子的样子,实则是雍州跑来的细作。

暗诽完出了气,忍不住轻哼一声。

谢砚之无奈,便知道她定是又在心里编排自己找乐子。

“昀儿方才听到了什么?”他轻声问。

“听到了无福受之,实为遗憾。”昀笙轻笑。

既然他敢问、昀笙就敢答。

非是当真因此事而在意,只是想看他被自己存心捉弄、面露难色的样子。

可谢砚之比她想的更安之若素,不但没有预料中的窘迫,反而故意凑到她的耳边,手也不老实,捉来她的指尖细细把玩,道:

“那你来迟了。若你到得更早些,撞见我与文芝的谈话,便会听见我说已有心上之人,少时动心,经年未改心意。”

昀笙闻言下意识想抽回手指,却被他握在手中逃脱不开。

他仍在慢悠悠地讲,“还会听见我说两情相许,在于心,而不在表面形式。”

这次谢砚之注视着她,眼中的情意令昀笙无法躲避。

“即使因为留儿,你我不能合卺成婚,却可在百年之后同留史册一页。”他道,“这就是我心中所想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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