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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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长平有些迷茫。
“什么意思？”
“因为这些死法，往往快速且无太多痛苦。”
宋乞儿的语气平淡，却让段长平感到一丝不安。
他停顿片刻，忽然换了个话题。
“你曾经施舍过乞丐吗？”
“如果算给情报费，那倒是有过。”
段长平一愣，随即答道。
“那就不是施舍。”
宋乞儿轻笑。
段长平有些尴尬。
“……是的。”
“我并不是嘲笑你，乞丐就是这样一种存在。”
宋乞儿的声音带着几分感慨。
“十个乞丐，九个会被忽视，偶尔有人投去一瞥，而在那些目光中，愿意施舍的，百人里也未必有一个。”
段长平沉默了片刻，恍若有所悟。
“原来如此。”
“即便如此，总有那么一个人，愿意施舍。”
宋乞儿的眼神温和。
“即便只是发霉的饭菜、吃剩的残羹、或者一文钱的零钱，这些对乞丐来说，都是莫大的恩惠。”
段长平依旧沉默，但心中渐渐明白了宋乞儿的意思。
“重要的不是施舍的价值，而是乞丐得到的那份温暖。”
宋乞儿眼中闪过一抹柔情。
“对于那些饥肠辘辘，几天没吃东西的乞丐而言，那一顿饭，可能就是重生的机会。”
段长平的心中震动，终于明白了宋乞儿的真正意图。
“这是一种伟大的恩德，一份永不忘却的恩惠。”
段长平终于明白了。
“这……是帮主您的亲身经历吗？”
“没错，确实如此，而且，几乎每一个加入开帮的弟子，都曾有过类似的经历。”
宋乞儿微微一笑，眼中带着一丝温暖。
“乞丐，这样的存在，若没有他人的施舍，便无法生存，正因为有了别人伸出的援手，我们才能活下去，即使身处最卑微的境地，我们依然能够通过一线希望，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我们丐帮的弟子，一直秉持正义之道，无法容忍将这份恩德，用在做不义之事上。”
当然，开帮的成员大多并非一开始就是武者或情报员，虽然少数极为出色的弟子会从小就接受特殊的培养，但大部分的弟子，都是从街头流浪的乞丐开始。
“我们从未忘记，能够活下来，是因为别人曾伸出过援手。”
此时，宋乞儿的眼神突然变得复杂，仿佛有着无法言说的沉痛。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天道无情，世事常常如此，武林更是残酷，无数人死于各种各样的原因，那些为了正义而死的英勇之士，因病死去的病人，因饥饿死去的贫苦百姓……这一切都只是常态，死亡，并不是偶然的，刀剑致命，病痛夺命，年老力衰，死于非命——这，都是我们必须接受的事实。”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更加坚定，声音也变得激烈起来。
“但是——饿死的人，不应该死！”
宋乞儿凝视着远方，仿佛看见了那片遍布贫瘠的红色土地，仿佛看见了那些骨瘦如柴、肚腹凹陷的生命。他看见那些只剩骨架的婴儿，仍在为了生存而哀嚎；看见那些因无乳可喂，绝望流泪的母亲……
“人的生命，比我们想象的要顽强，什么也不吃，十天或许能撑过去；有水的话，甚至能撑一个月，但是，饿死的人，并不是因为吃不到食物，而是因为在那段日子里，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
他的声音如烈火般灼热，眼中燃起了愤怒的火焰。
“正因为我们曾经饥饿，正因为我们曾依赖别人的施舍才得以存活，我们才敢说——”
砰！
宋乞儿重重拍桌，桌面顿时陷下一个拳头大小的凹痕，满室震动。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应该饿死！”
他的怒火如同洪流般汹涌澎湃，带着无法抑制的激情与愤慨。
“那些默默耕种、辛勤劳作的人们，哪里有罪？他们为何要忍受饥饿的折磨？那些一生未曾伤害他人的善良百姓，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儿死于饥荒？难道是因为天灾，还是因为季节更替，寒风或烈日？！”
段长平站在一旁，从未见过宋乞儿如此激动，他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震撼。
这份愤怒，不是暴虐，而是正义的愤怒，是纯粹的、由心而生的善良之火。
“若天道无情，让无辜者受苦，那作为人类，我们就必须挺身而出，抗争到底！即便我身为帮主，愚钝无能，也正是为了这一刻而坐上这个位置！为了举起开帮的铁钩，打出这面‘侠义之旗’！”
宋乞儿的目光穿透窗外，落在那片即将迎来春播的贫瘠土地上——徽州北部。
“我们会伸出援手，给那些饥饿的人们一线希望，就算我们曾是乞丐，正是他人的善心让我们活了下来，今天，我们必定回馈这份恩情！”
他看向一旁的弟子们，目光坚定。
“如果有人想利用我们，那就尽管来利用吧，但无论未来发生什么，那也是我们该承担的责任，只要你不阻止我们的救援行动，我们必定会救尽可能多的人。”
此时，宋乞儿的怒火渐渐平息，他转向段长平，语气平静却坚定。
“无论如何，没有人能阻止我们。”
一阵沉默之后，段长平微微一笑，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
“很多人都说，帮主您就像是一场天灾，一旦决定了某事，就绝不会改变。”
“这话倒也不无道理。”
宋乞儿大笑，但段长平却摇了摇头，缓缓开口。
“不对。”
“怎么说？”
宋乞儿有些疑惑。
段长平语气冷静而自信。
“帮主您，只有在完全决定，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时，才会去行动。”
宋乞儿愣了一下，低头沉思，过了一会儿才笑道：“好像……没什么两样？”
“差别可大了。”
段长平恭敬地低头行了一礼。
“至少，能让一个多疑之人，真心佩服您。”
宋乞儿一时有些愣住，显然没想到会有人如此理解他。
他曾准备好面对被利用、被背叛的一切，却没想到，冷静果敢的段长平竟能如此理解他的信念。
段长平继续说道：“而我，也明白了我的责任。”
“什么责任？”
“我不会阻止丐帮的行动，与自然灾害对抗，是愚蠢的事。”
“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擅长应对人，若有一些人因局势变化而想要趁机牟利，越界行事，我会毫不犹豫地阻止他们，如果帮主无法做到，那我就站在这里，做那个无法被突破的人。”
宋乞儿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感激。
“我该如何帮助你？”
段长平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
“谁敢阻止丐帮？既然您已决定，那就前行吧，不要停下，也不要改变方向，做该做的事。”
他顿了顿，目光闪烁。
“而我，也会在我的位置上，做我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