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贺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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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方玉贞派车把沈韵水送回了沈家，家里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窗明几净 到处都是亮堂堂的。
最让沈父头疼的就是他一屋子的宝贝药材了，总觉得怎么拾掇都不放心。
沈父和沈母合计了半天，决定用牛皮纸把药材都包起来。
然后沈擎峰一张张的摆好牛皮纸，沈韵水和沈氏夫妇包药材，满室的笑语欢声，怡情温馨。
沈韵水帮着收拾了大半个时辰才把所有的药材归置整齐，姜婶也正陆陆续续的端上晚饭。
沈韵水将指尖放在鼻翼下方，有些贪恋的深吸一口，那种中药特有的清苦的气息立刻充盈进鼻腔，这也是沈韵水喜欢的味道之一！
沈韵水吃完了饭躺在床上，又是一夜安眠不提。
第二天沈韵水照常出门，却并不是去学校的路，今天是宋佳悦的结婚典礼!
她和同班的同学都商量好了，同窗一场，于情于理都该去道声恭喜。
沈韵水自然是和方玉贞同行，黄包车堪堪到了方家的大门外，昨天闹了乌龙的吴妈就领她府，看样子倒像是早早就等着了。
方玉贞正坐在梳妆镜前往耳朵上比划着耳坠，看见沈韵水到了，连忙吩咐吴妈“吴妈，去给沈小姐泡一杯毛尖来”
吴妈应声，鞠躬退下。
方玉贞刚把耳坠戴好，又对着首饰盒开始挑挑捡捡“小水儿，你等一会儿，我这就好！”
沈韵水失笑“时间还早着呢，我的方大小姐，您可尽情挑选吧！”
“去，就你会打趣我！要不是我爹说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能丢了方家的脸，方、宋两家又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行，我连宋公馆的大门也不想看一眼！”
沈韵水笑而不语。
“小水儿，你来帮我挑挑戴哪条项链既不会丢了脸面，又不至于太张扬？”
沈韵水给方玉贞挑了一条银链配水滴状的蓝宝石，那宝石只有葵花籽大小，与方玉贞同色系的耳坠相得益彰。
浅青色的连衣裙，配上乳白色的小羊皮鞋，让方玉贞整个人都俏丽了起来，许是要去参加婚礼的缘故，她今天的发型不同于平日的热情活泼，多了几分稳重与端庄。
方玉贞又涂了一点儿唇脂，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借着空把沈韵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七分袖的淡紫色薄绸过膝连衣裙，露出一小段白净匀称的小腿，脚上是一双浅鹅黄的攀扣洋屐鞋。
乌油油的头发两边各编成辫子盘起来，青春明媚又有些淡淡的客气的疏离。
漂亮是漂亮，可方玉贞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沈韵水除了头上别了一朵柠檬黄的蓝铃仿生花再没有别的装饰。
“小水儿，你的首饰呢？”
“我戴不习惯那些东西，觉得累赘，就都放在家里了。”
“哪有出门一件首饰也不戴的？”
方玉贞从首饰盒里掏出了一条海水珠项链戴在了沈韵水的脖子上。
“你看，这样就好多了吧？”
沈韵水感受到脖颈处的凉意，用指尖捏起那条项链细细打量，不由得惊奇。
那链子与普通的珍珠项链不同，那珠子不过绿豆那般大小，一颗一颗紧密的穿在一起，半点穿线也看不见。
因着是海水珠的质地，其光泽是内敛的绚烂，比起淡水的大颗珍珠也不遑多让，甚至隐隐占了上风！
这种项链沈韵水还是第一次见，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项链一定价值不菲！
“玉贞，这项链属于难得一见的佳品，我不能戴，你快给我摘下来！”
“哎呀，这个是前年我生日的时候谭家二少爷送我的，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也别说什么还的话，你好好戴着，不然，我可就生气了啊！”
到了这一步，沈韵水在推来辞去的就显得矫情了，她也就顺着方玉贞的意思带上了那条项链笑道:“这谭家二少爷的礼物倒是可巧，想必你也很喜欢这条项链的。”
方玉贞点点头“这项链全上海也找不出几条来，我自然是喜欢的，谭二少爷应该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每回我生辰的时候，就数他送的礼物最别致!”
沈韵水听了直叹气“只可惜天生弱症，老天可真是不公平。”
方玉贞正想说什么，就有仆人来催。
“小姐，时候不早了，该出发了!”
沈韵水和方玉贞也不再纠结，携手而去。
宋公馆。
宋公馆到处装扮的喜气洋洋，仆从有条不紊的穿梭着，门前的红地毯陆陆续续开始踏进一双又一双的皮鞋以及各色裙摆。
沈韵水和方玉贞跟那些出双入对、油头粉面的公子哥不是同路人，她们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抿着茶水。
不过这样尴尬的情况并没有维持多久，会场已经出现了约定好要来的同学。
她们三五成群的结成一对儿，上楼给宋佳悦贺喜，各自掏了压箱的银钱，或是小额的银票、或是彩金的首饰、放了银元的荷包，大家量力而行。
宋佳悦则回赠给她们印着福、禄、寿等等吉祥字样的豆喜糖。
这是新娘子出嫁前特有的习俗，新娘子的亲友给的‘添箱’越多，意味着新娘子有靠山，有告诫新郎要敬重的意味；
而亲友吃的豆喜糖叫做‘沾福’，表示亲友从中沾沾喜气，特别是没出阁的姑娘家，寓意将来也能找一个如意郎君。
然后同学们各自说了几句漂亮话，就去布置拦红封的关卡了。
方玉贞已经跟着热闹去了，沈韵水被挤到了最后头，就在她准备跟随大部队凑数的时候，听见了一声极嘲弄的轻笑，沈韵水顺着声音看过去，轻笑的人竟是宋佳悦！
她的脸上没有半点儿出嫁的喜悦，目光也平静的没有丝毫波澜，就好像今天的事和她无关一样。
沈韵水正犹豫要不要说话，宋佳悦却先开了口。
“沈韵水，我的头发有些散了，你帮我紧一紧吧？”
这种要求沈韵水怎么好拒绝？她走到宋佳悦身后，准备给宋佳悦挽一下头发，可透过梳妆镜看过去，镜子里的宋佳悦眼里竟然含着泪水！
“你，你没事吧？”
宋佳悦突然按住沈韵水即将抽离的手。
“沈韵水，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父母疼爱，弟弟亲近，换做我，我宁愿舍了宋家的富贵不要，也想过上这样的日子。”
沈韵水嘴唇噏噏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宋佳悦也不理她自顾自的说起来。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疯了？哪怕皮特闹的那样不堪我也不退婚，其实我自己何尝不知道，婚前他就这样荒唐，就不用奢想婚后能和他举案齐眉了!”
“可我没得选！你知道吗？我没得选！相比较嫁给皮特，宋家更让我感到窒息！”
宋佳悦的眼角氤氲出了泪珠，唇角勾起，却笑的苦涩。
“黑心肠的继母，还有个是非不分的爹！如果我娘还在，我绝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说的真好啊。”
她起身转了个圈“你看，这是我选的婚纱，好看吧？惨白惨白的。”
她提起裙摆抚摸着凉滑的面料，压低了声音“呵，像丧服似的。”
沈韵水听的清清楚楚，可却不能接话。
宋佳悦嘲弄的笑笑“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
她晶亮的眼睛上下扫视了一眼沈韵水“你是个有福气的人，借着喜气，就祝你能嫁得乘龙快婿，恩爱白头！”
沈韵水巴不得结束那尴尬的话题“那就借你吉言，要是应验了，我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封！”
走廊传来闹哄哄的声响，吉祥话掉了一路，笑声闹声不断，连墙上的囍字都带着笑意。
宋佳悦悲春伤秋的话好像从未说出口似的，淹没在欢声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