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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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韵水在后头看着方玉贞拿着拍卖搥开始拍卖。
“这件拍品是清乾隆年间的窑变双耳瓶，长二十公分，细颈圆肚，有深海蓝和窑红两种变色，起拍价，200银元！”
下面当即就有竞拍者举牌，方玉贞赶忙跟进“4598号220元！”
“3364号250元”
“2546号280元”
一直加到了320元，最后是4598号拍走了那个窑变双耳瓶，方玉贞整根弦都是绷紧的。
“320元两次——三次！——嘭！成交！恭喜！”拍定锤落下的那一刻，方玉贞才敢大喘一口气。
沈韵水在台下也为方玉贞提着一口气，这件双耳瓶的拍卖就算是结束了，俗话说，万事开头难，接下来就好多了！
沈韵水看着侍应生端了一杯热茶来，看似浑不在意的随手指了一下“放这吧！”
等侍应生走了之后，沈韵水端起茶杯闻了闻，竟然是干净的！
沈韵水自打方玉贞上了台这屋子里能吃的东西她一概不动！
知道金夫人目的不纯，可却不知道她想干什么，这种被吊着头皮的感觉着实让人烦躁！
她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指甲划过梳齿，仔细的梳理了和金夫人相处的过程，她能肯定金夫人一定有什么阴谋！
沈韵水早已把自己脸上的妆容卸了个干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出挑，看着镜子里那稚嫩的脸皮，沈韵水表示很满意。
这时候，侍应生进来说金夫人让她准备一下，马上就到她了。
沈韵水拢了一把头发，跟着侍应生出去，那侍应生却径直把她往二楼领，她心中警铃大作，微微一笑问侍应生“为什么要去二楼？”
侍应生看了她一眼，指向二楼的栏杆“金夫人在哪，说有事情交代你！”
沈韵水顺着方向看过去，金夫人正倚在栏杆上，手里端着的红酒向她举了一下，示意她过去。
沈韵水再不愿意也没有办法，就算这次可以舍了薪资不要，可以这些人在上海滩的势力，碾死她何其容易？
只要招呼一声就能断了她的前程！她赌不起！只能尽量让自己全身而退！
况且，她总要知道金夫人的计划才好见招拆招，饶是如此，沈韵水也仔细打量了周围，选了一个离金梦珍远些的位置站定。
金夫人看着沈韵水未施粉黛的脸心中冷笑：真是个聪明的小丫头！东西一律不进嘴，又洗脂卸钗的，警惕性真的很高啊！
可还是太年轻，聪明反被聪明误!
殊不知，在到处都是浓妆艳抹的女人的场合里，她这素面朝天的样子才真真是鹤立鸡群！
金夫人妆容精致，依稀能看见岁月痕迹的脸上，一直挂着得体的微笑，待沈韵水停住，她突然靠近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沈韵水的心脏跟着猛的一颤。
感觉到掌心里的那只手轻轻一抖，金夫人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了八分的把握！
金夫人的嘴唇上是猩红色的口红，在灯光映射下，油脂闪烁着晶亮的光，就像是开了刃的匕首摇曳生姿！
沈韵水第一次，对装扮物生出了不喜的情绪，还有那不知道是哪国的浓烈的香水味道，像是织成了网，缠绕在沈韵水的鼻腔周围，刺激的她一阵阵的反胃！
金梦珍的脸上又露出那种姐姐疼惜妹妹的温柔笑意来。
“韵水啊！这个时候叫你来，你可千万别嫌我烦，我确实是为你考虑的。”
“玉贞呢，她自小就对这十里洋场的局势了如指掌，可你是不知道的，我啊，是怕你连得罪了人都不晓得！你知不知道等一会儿拍卖的时候，该注意那些人的脸色？哪些人家又该敬着？”
这倒是把沈韵水问住了，她一个学生哪里知道这些事？
金梦珍一看火候差不多了，就装作是帮沈韵水排忧解难的样子。
“你看见那个打着猩红白边领带的外国人了吗？他叫皮特，是个德国人！做药品生意！在这十里洋场，连贺督军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还有那个穿着藏蓝中山装的老者，是各家推选出来的商会会长的，陈先生，德高望重的很！”
“还有那个，是贺督军手下的秦镇守使！那个是孟护军使！这些都是你要注意的，他们都是跺跺脚，这水门汀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沈韵水自认为这辈子不会和这些人打交道，可她也确实感谢金梦珍能告诉她这些，不过她也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会场人她一个都得罪不起！
金梦珍在沈韵水看不到的地方瞄了一眼腕表，嘴角勾出了一抹嘲讽的弧度“韵水，这些情况你也了解的差不多了，这就下去准备吧！”
沈韵水暗暗松了一口气：难道是自己想多了吗？
金梦珍亲自送她下楼，前面一个房间的房门突然打开，从里面出来了两个男人。
一个五十岁左右，身穿西装的男人，点头哈腰的和身边那个身姿挺拔的，三十岁上下的壮年男子说话，那男子身穿军装，军靴踩在地板上铿锵有力，一看就是那种杀伐果断的人！
沈韵水见状有意拉开距离，放慢了脚步，金梦珍则跟在她身边。
突然沈韵水感觉后腰上被人狠狠一推，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栽过去，而原本挡在壮年男人身后，那个穿西装的男人则巧妙的侧过身去，沈韵水就不偏不倚的撞到了那壮年男子的后背！
巨大的冲击力让沈韵水的膝盖重重的跪在了地上，她的脑子瞬间变得空白！
沈韵水想过金梦珍针对自己无非就是因为这张脸蛋儿，她想了无数种自救的法子！却没想到这手段那么‘正大光明’！
二楼的这番动静很快吸引了人群的注意力！
方玉明暗道不好，急忙赶了过去。
贺晋之莫名其妙的被人撞了一下，心情很不美妙，转头就看见一个女子鬓发散乱的瘫在地上，露出的洁白小腿晕开在微暖的灯光下，带着几分暧昧的味道。
膝盖处微微露出的红红的皮肤，更衬得那双腿欺霜赛雪般的白，倒有种我见犹怜的意味！
贺晋之扫了一眼，就见站在后面，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的金梦珍，他心下了然：这个女的，只怕是金梦珍送给他示好的‘干女儿’!
这种主动献身的女子，贺晋之也只当是个玩物，只是这种献宝的方法倒真是别开生面！
沈韵水的指甲已经狠狠地掐进的掌心，金梦珍这一局实在是毒！
她倔强的站起来，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狼狈，她没看撞得人是谁，低着脑袋道歉。
“这位先生，非常不好意思唐突了您，虽然我并不能改变什么，但还是要给您说一声抱歉，对不起，请您原谅”
说完，沈韵水还深深的鞠了一躬。
贺晋之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看了看沈韵水始终低垂的头，他也不想多生事端，人家又道了歉，贺晋之的表情就有些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