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沉冤容易昭雪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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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虞部域，神都领。
到了来仪客栈时，天色已黑。
孟喜雨见到勾狄喜出望外，立刻扑到她的怀中：“狄姑姑！你怎么和哥哥一同回来了？”
“碰巧遇到了，就一起来了。”勾狄笑眯眯道。
“哥哥，我还以为你得明日午时才回来，不料今晚就到了。”喜雨从怀中掏出一条歪歪扭扭的红绳，“瞧，新的幸运红绳我已经编好啦！哎呀——哥哥，你怎么受伤啦？”
“一点小伤，没事的。”雷煞接过红绳，摸了摸喜雨的头，“小铃铛，我不在的时候，有谁问过我的行踪么？”
“只有孟杨问过。今天上午他问的，我就说你给我买麻素蜂蜜糕去了。”
“孟杨？”雷煞一愣。他想过雷野、雷暴、孟振都有可能会过问他的去向，却没想到，唯一问过的居然是孟杨。
“嗯。不过左右神卫总是一起跟着我和喜施嘛，不知道是不是你义父让他来问我的。”
“知道了。”雷煞又问，“神君、神后和雷野王他们现在何处？”
“哦，他们都在太华客居那边饮酒聊天呢。”喜雨一指身后的三个孩子，“我和喜施、伽昵、倾然早就吃完饭了，出来玩一会儿。”
勾狄拍了拍喜雨的肩膀：“小铃铛，那你回去悄悄对你娘亲说，就说我来了，有要事与你父君、娘亲还有雷野王商议。”
“好。”喜雨叮叮当当地一路小跑着离去了。
部域神君的客居都有一间类似厅堂的石室，虽然比不得各自神府的大殿，但也颇为宽阔。雷煞长跪堂上，待到孟照、孟冬儿、雷野、孟兰等进来，便俯身磕头：“雷煞有罪，不该私自离开少主身边。”
勾狄也端臂至胸前揖礼：“老身也要请罪。老身在西岐猫耳半岛杀了一个蒙斯汉的将军，不过，是为了搭救煞儿的缘故。”随后拿出一包物什打开来，正是一颗血淋淋的白狼族男子头颅。
“雷宝华？”雷野一眼便认出。
“看来煞儿说的不错。老身赶到之时，只见到一个蒙面黑衣正欲对煞儿下杀手，情急之下我只好甩出拐杖上的鳄头咬了他。揭开他的蒙面之后，煞儿便认出他叫做雷宝华，是蒙斯汉的枯原将军。”
一听这话，孟照与雷野面面相觑，又一同看向雷煞：“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的父母，并不是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雷煞抬起头，扫视孟照和雷野，“他们早就死了，对吗？”
孟照面浮虚色：“你……你听谁说的？”
“大哥，煞儿父母的事，他早晚会知晓。”雷野又转向雷煞，“原本我们是想等你成年了再告诉你的，如今你自己知道了也好。说说吧，这两天你去哪儿了？”
“昨日中午，我从江三刀口中听闻了我父母的事。她说，他们在两年前就因通敌鲜涂而被定罪，畏罪自杀了。于是我便去枯原军中查探……”
雷煞简略地把这两日所发生之事当众讲述了一遍，掏出怀中的空心针碎段和指环。
孟冬儿看过后冲孟照点点头：“确实是空心针。”
勾狄：“可见当年正闲法师并非自缢而死，而是被暗杀了。而且凶手很可能与他相熟，所以才能在近身射针，正闲法师也才能夺下他指上的指环。”
雷煞接着道：“虽然凡叔最终也没能说出他怀疑的对象，但雷宝华绝对与此事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当年之事另有隐情，他为何要杀雷凡灭口？如果不是他自己心里有鬼，又为何怕我查案，甚至跟到西岐去追杀我？”
“好一个雷宝华！”雷野震怒，拍案而起。
孟照长叹一声：“如此看来，正闲法师当年很有可能是冤枉的。都怪我一时失察，让他死后依然蒙冤至今啊。”
孟冬儿向来不喜欢雷煞，反驳孟照道：“空心针，只能证明正闲法师是死于他杀，而非自尽，但并不能证明他没有通敌鲜涂。”
雷煞愤然道：“当初，孟得孙将军相信我父亲是清白的，几次三番请求彻查此案，却被神君下令处死。其他与我父亲交好的副将都被调离枯原，可后来，他们在这两年之内都陆续死了，难道神后认为这是巧合吗？我从没见过雷宝华使用空心针，也许他并非杀害我父亲的凶手，又或许他也只是一颗被指使的棋子。在蒙斯汉，谁能有这么大的势力……”
“雷煞，放肆！”孟照听出雷煞即将要语出不逊，立即喝止。
“煞儿。其实得孙将军的事，大哥也很后悔。”雷野替孟照解释道，“当时喜彪少主新丧，大哥心里难过。得孙将军脾气耿直，触怒了大哥，大哥也是一时被他气急了，才下令处死他的。”
“唉，是啊。都怪我喝醉酒，做错事。”孟照看向雷野，“哎，不过其他副将都死了是怎么回事？”
“呃，我想想啊。”雷野掰着手指回忆起来，“雷荣副将去了厉川，两个月后得了急病死了；孟翔副将去了九垓原，去年不小心坠崖而亡；孟肃峰副将去了西皋原，后来据说是去海边巡查时溺死了……”
雷野突然停住。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样。所有当时调走了的副将，如今都已不在了。”
“这个幕后黑手究竟是谁？竟能在你我眼皮子底下，不知不觉地渗透到我蒙斯汉各个川原？”
孟照此言一出，就连孟冬儿和孟兰都感到后背冒出一阵凉意。
雷野眉头紧锁：“另一个逃走的黑衣……煞儿，你可知他是谁？”
“煞儿不知。他蒙着面，只能看到他有一对金瞳小眼，眉弓有一颗黑痣。”
“金瞳？可见他非我族类。雷宝华竟敢与外族勾结？”孟照心下更惊。
“军中将领与外族勾结，这事可就大了。”雷野严肃道。
一旁静立不语的侍卫雷暴突然近前道：“军王，我突然想起一事。”
“说。”
“我听闻雷宝华擅长书法。倘若正闲法师通敌鲜涂一事是被陷害的，那么那些往来密函，会不会是他模仿了正闲法师和冉赤罗的字迹，伪造的？”
“定然如此！”雷野两番拍案，吓得他那只肥腮鼠钻进了他的袖子里，再也不肯出来。“可惜啊。现在雷宝华已死，死无对证啊。”
“老弟啊，早知如此，咱们当初就把七川九原都翻查一遍，也就得了，还要什么面子。”孟照苦笑道，“此事你务必重视起来，彻查各军之中有无雷宝华这样勾结外族的奸细，连带正闲法师的案子也一起查，看能否找到诬陷和杀害他夫妇的凶手。”
“是。等天虞角斗结束后一回去，我就立刻着手调查。”雷野一口答应下来。
“呃……还是要低调行事，杜绝谣传，以免动摇军心。”
“明白。大哥请放心。”
孟照沉默片刻，又道：“狄老，雷宝华乃是蒙斯汉的叛徒，你杀他无过，请不必挂怀。雷煞，你父亲的案子就由雷野王去查。倘若你父亲真的是冤枉的，雷野王一定会还他清白。到时候，就把你父母的尸骨迎回枯原立碑安葬。”
雷煞凝视着雷野的那只独目：“我也想参与查案，请雷野王允准。”
“不行。这可不是小事。你个性冲动，又关心则乱，还是好好待在少主们身边吧。”雷野拒绝了雷煞，给雷暴使了个眼色，“把那些断针和指环交给我吧。”
雷煞看着雷暴走近，目光落在他右手的无名指上。
一枚钴色指环。
勾狄素来对雷野没有好感，也不怕得罪他，便替雷煞开口道：“诶？暴子也喜欢戴指环啊。你会用空心针吗？”
“不会。我这个只是一枚普通的指环。”
“哦，那可否给老身看一看，这普通的指环与空心针的指环有何不同？”
雷暴看向雷野，纹丝不动。雷野挥手道：“狄老要看，你就给她看看就是了。怎么，还舍不得啊？”
“是。”雷暴将自己的指环摘下来递给勾狄。
“你戴这个指环有多久了？”
“记不清多少年了。这是娘亲留给我的遗物。”
“哦。”勾狄不再发问，将指环递给雷煞观瞧。
这就是一枚普普通通的钴蓝指环。
色泽通透，触感细腻，没有任何机关，甚至连一丝值得怀疑的纹路也没有。方才雷野王与雷暴又一直在帮自己说话。
难道，此事真的与雷野王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