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宋府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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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老爷让您去书房。\丫鬟小翠轻声说道。
宋玉芙放下手中的书卷，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月色。已是三更时分，父亲这个时候找她，必定是有要事。她整理了一下衣裳，向书房走去。
宋府的回廊上挂着一盏盏莲花宫灯，淡淡的光晕映照着她窈窕的身影。二十年的千金生活，让她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贵女特有的优雅气质。然而此刻，她的心里却泛起一丝不安。
书房里，宋老爷子正在翻看一封信。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中带着几分欣慰，又带着几分忧虑：\芙儿，过来坐。\
宋玉芙在软榻上坐下，看着父亲苍老的面容，心中一阵酸楚。记忆中的父亲总是那么威严，但现在，他的两鬓已经斑白，眼角也布满了皱纹。
\你看看这个。\宋老爷子递过那封信。
宋玉芙接过来一看，是上海滩新贵程远山的拜帖。她的心漏跳了一拍，但面上不动声色：\父亲，这是...？\
\程远山要来拜访。\宋老爷子抚着胡须，\他在商界很有名气，据说从一个小商人做起，短短几年就在上海滩站稳了脚跟。\
宋玉芙轻轻放下信，她当然知道程远山。那个身材挺拔、气质儒雅的男人，她在画舫上见过一面。那时，他正在与几个商人谈笑风生，举手投足间透着一种特殊的魅力。
\芙儿，你想必也听说过他。\宋老爷子意味深长地看着女儿。
宋玉芙微微点头。父亲太了解她了，从小到大，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父亲的眼睛。
\记得你五岁那年吗？\宋老爷子突然说道。
宋玉芙一愣，随即露出笑容。那是她最难忘的一个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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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春天，宋老爷子破例带着她去逛庙会。对于从小在深宅大院长大的宋玉芙来说，这是一次难得的体验。
\父亲，那是什么？\小小的宋玉芙指着一个摊位问道。
\那是糖人。\宋老爷子牵着女儿的手，\要不要去看看？\
宋玉芙欢呼着跑过去。摊主是个老艺人，正在用糖浆捏一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宋玉芙看得入迷，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宋家的大小姐。
\要一个吗？\宋老爷子问。
宋玉芙正要点头，突然想起母亲的话：\母亲说，这些东西脏，不能吃。\
宋老爷子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今天是你的生日，想吃什么都可以。\
那一天，宋玉芙不但吃到了糖人，还看了杂耍，听了说书。她从没见过父亲那么开心的样子。回府时，她靠在父亲的肩膀上睡着了。
第二天，母亲果然生气了，说大小姐不该去那种地方。但父亲却说：\她是个孩子，该有个孩子的样子。\
从那以后，宋玉芙更加依恋父亲。在外人眼中，宋老爷子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但在女儿面前，他总是那么温柔。
十岁那年，宋玉芙开始跟着老师学琴棋书画。她天资聪颖，很快就展现出超人的才华。每当她在父亲面前展示新学的技艺时，总能看到父亲眼中的骄傲。
\芙儿，你知道为什么要学这些吗？\有一天，宋老爷子问道。
\母亲说，这是大家闺秀该会的。\宋玉芙答道。
宋老爷子摇摇头：\不只是这样。这些技艺不是用来炫耀的，而是用来修身养性的。你要成为一个有见识、有担当的人。\
十五岁那年，宋玉芙第一次参加宋家的家族聚会。她穿着淡粉色的旗袍，优雅地为长辈们斟茶。所有人都说，宋家的大小姐果然不同凡响。
但只有宋老爷子知道，在众人离去后，她躲在房间里哭了很久。那天晚上，他来到女儿房间，轻声说：\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宋玉芙擦着眼泪：\父亲，为什么大家都用那种眼光看我？好像我只是一个摆设。\
宋老爷子叹了口气：\因为你是宋家的大小姐。但是芙儿，你不必在意别人的眼光。做你自己就好。\
十八岁那年，宋玉芙开始接触家族生意。她聪明伶俐，很快就掌握了经商之道。宋老爷子常常让她参与商业决策，这在当时的上海滩是很少见的。
\父亲，为什么要让我学这些？\有一次，宋玉芙问道，\我终究是要嫁人的。\
宋老爷子正色道：\正因为你要嫁人，才更要懂这些。我要你做一个独立的人，而不是依附于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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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儿？\宋老爷子的声音把宋玉芙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父亲。\宋玉芙抬起头，看着父亲疲惫的面容，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长大了。\宋老爷子轻声说，\该为自己的人生做决定了。\
宋玉芙咬着嘴唇：\父亲是说...程远山？\
宋老爷子点点头：\他想见见你。\顿了顿，又说，\我知道你在画舫上见过他。\
宋玉芙脸一红：\父亲......\
\你喜欢他？\宋老爷子直视着女儿的眼睛。
宋玉芙沉默了一下，轻轻点头。她知道瞒不过父亲，从那次在画舫上见到程远山，她就被他吸引了。那个出身寒门却能在上海滩打出一片天地的男人，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魅力。
\你知道他的出身。\宋老爷子说。
\我知道。\宋玉芙抬起头，\但父亲不是说过，人不能只看出身吗？\
宋老爷子笑了：\是啊，我是这么说过。\他站起来，走到窗前，\但是芙儿，你要想清楚。嫁给他，意味着什么。\
宋玉芙也站起来，走到父亲身边：\意味着我要放弃很多东西，也要面对很多挑战。但是父亲，我想试试。\
宋老爷子转过身，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儿。月光下，她的眼神坚定而明亮，已经不是那个在庙会上吃糖人的小女孩了。
\你真的长大了。\宋老爷子轻抚女儿的头发，\好吧，我同意程远山来见你。但是记住，如果你觉得不合适，随时可以拒绝。\
宋玉芙扑进父亲怀里：\谢谢父亲。\
送走女儿后，宋老爷子独自坐在书房里，看着窗外的月光。他知道，自己精心培养的女儿即将踏上一条未知的路。作为父亲，他既期待又担忧。
但他相信，经过这些年的教导，宋玉芙已经成长为一个独立而坚强的女子。无论前路如何，她都能走出属于自己的人生。
书房里，一幅字画静静地挂在墙上。那是宋玉芙十岁时写的\明月清风\四个字。笔画稚嫩，却透着一股坚毅之气。宋老爷子看着这幅字，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他的女儿，终究是要飞出这个深宅大院，去追寻自己的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