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后院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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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的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夜，把程府的后院洗刷得清新明净。沈若兰坐在西院的廊下，看着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心中盘算着今天要处理的事情。
\夫人。\张妈匆匆走来，\大奶奶传话，说要召集府里所有管事的，重新定立规矩。\
沈若兰放下手中的账册，微微一笑：\这是应该的。新人当家，自然要立新规矩。去回话，就说我这就过去。\
来到正厅，下人们已经候着了。宋玉芙端坐在主位上，见沈若兰来了，连忙起身：\姐姐来得正好，我正要和你商量新规矩的事。\
沈若兰在一旁坐下：\玉芙你是这个家的当家主母，规矩自然由你来定。\
宋玉芙展开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条款：\这些都是我想好的，姐姐帮我看看可有不妥的地方？\
沈若兰接过来细看，只见上面写着：每月月钱要详细造册、各院开支要事先报备、府中大小事务需经正室同意、丫鬟婆子调动需请示、各院门禁需严格把控......
\这些都很好。\沈若兰点头道，\不过我建议再加一条：各院主子的针线活计和私房钱，不在此列。\
宋玉芙一愣：\为什么？\
\因为每个人都需要自己的一点空间。\沈若兰解释道，\就像我做绣活，赚些私房钱，这是祖母传下来的手艺，也是我养活自己的本事。如果连这个都要管，未免太过了。\
宋玉芙若有所思：\姐姐说得对。不过其他规矩......\
\其他规矩都很好。\沈若兰说，\你是正室，管理内宅本就是你的分内事。这些规矩立下了，也能让下人们心里有个准头。\
正说着，程远山走了进来。看到两人在一起商议家务事，他笑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宋玉芙连忙把规矩单子递给他看：\夫君，我想重新立些规矩，让府里更有条理些。姐姐正在帮我参详。\
程远山扫了一眼，皱眉道：\这些规矩是不是太严了些？\
\不严不行。\沈若兰接过话来，\府里这么多人，没有规矩怎么能成方圆？玉芙考虑得很周到。\
程远山看了看两人，忽然笑道：\那就听若兰的吧。\
这话一出，宋玉芙的脸色顿时变了。沈若兰见状，连忙说：\夫君此言差矣。这是玉芙拟定的规矩，我不过是提些建议罢了。\
程远山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咳嗽一声：\那就这样吧，你们商量着办。\说完就匆匆离去了。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宋玉芙低着头，手指绞着帕子，半晌才说：\姐姐，我......\
\别多想。\沈若兰打断她的话，\夫君那是说顺口了。来，我们继续看规矩。对了，关于各院的走动，我觉得也该有个规矩。\
宋玉芙抬起头：\姐姐的意思是？\
\比如说，我这个平妻，要去主院自然得提前知会。但如果是你想来西院看看，那就不必太过拘礼。\沈若兰说，\这样既显得你大度，又不失体统。\
宋玉芙眼睛一亮：\姐姐说得对。这样的规矩，既不会让人觉得我太过严苛，又能维持正室的体面。\
正当两人商议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原来是厨房的王婆子和针线房的李婆子起了争执，都说自己的活计更重要，应该多分些月钱。
\这......\宋玉芙有些手足无措，\该怎么处理？\
沈若兰看了她一眼：\这是你立规矩后的第一件事，该你来处理。\
宋玉芙深吸一口气，喊道：\把她们叫进来！\
两个婆子进来后，你一言我一语地申辩。宋玉芙听了一会，突然问道：\王婆子，你在厨房干了多久？\
\回大奶奶的话，有十五年了。\
\李婆子呢？\
\我在针线房二十年了。\
宋玉芙点点头：\都是府里的老人了。这样吧，你们两个的月钱都涨三成，但是要记住，以后要是再为这种事争吵，不光要扣月钱，还要降职。\
两个婆子连连道谢退下。沈若兰在一旁看着，暗暗点头：这个宋家大小姐，倒是有几分手段。
\我这样处理，姐姐觉得如何？\宋玉芙问道。
\很好。\沈若兰笑道，\既赏了她们的忠心，又立了威严。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下次再有这种事，不妨先问问情况再做决定。\沈若兰说，\比如王婆子虽然只有十五年资历，但她要管理的是全府上下的饮食，责任比针线房要大得多。\
宋玉芙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看来我还要多向姐姐学习。\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沈若兰说，\立规矩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慢慢来就是。\
当天晚上，程夫人来到西院，一进门就说：\我听说今天府里立新规矩了？\
沈若兰让张妈上茶：\是啊，玉芙考虑得很周到。\
\周到？\程夫人冷笑一声，\分明是想把府里的权力都抓在手里。\
\娘。\沈若兰给婆婆捏着肩膀，\话不能这么说。玉芙是正室，管理内宅本就是她的分内事。再说了，这些规矩对府里的运转也有好处。\
程夫人叹了口气：\你啊，就是太懂事了。那丫头分明是想压你一头。\
\压我一头又如何？\沈若兰笑道，\我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胎。再说了，有了这些规矩，府里的事情反而清楚了。\
程夫人狐疑地看着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比如说针线活计和私房钱不在规矩之列，这就给了我很大的自由。\沈若兰说，\我的绣品在外头也算有些名气，这笔收入可不小呢。\
程夫人恍然大悟：\你这丫头，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沈若兰笑而不答。这时，张妈进来禀报：\夫人，宋老太太派人来了，说明天请您过府。\
程夫人一愣：\老太太找你做什么？\
\大概是想问问府里的情况吧。\沈若兰说，\毕竟玉芙是她的孙女。\
第二天一早，沈若兰就去了宋府。老太太正在花厅里喝茶，见她来了，笑道：\来得正好，陪我说说话。\
\老太太找我来，是为了府里的新规矩吧？\沈若兰开门见山地问。
老太太点点头：\你觉得玉芙做得如何？\
\很好。\沈若兰说，\规矩立得周到，处事也有分寸。\
\是吗？\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倒听说，她事事都要请教你。\
沈若兰笑道：\这是玉芙谦虚。她是宋家大小姐，自有一番见识。只是初来乍到，难免要多问问。\
\你这孩子。\老太太叹了口气，\难怪玉芙说，有你在府里，她就放心。\
沈若兰低头不语。老太太又道：\不过你也要记住，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些事，不在规矩里，反而更重要。\
沈若兰抬起头：\老太太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和玉芙，一个是平妻，一个是正室，表面上的规矩要遵守，但心里的计较，可以少一些。\老太太说，\你们都是聪明人，何必非要分个高下？\
回府后，沈若兰坐在绣架前，想着老太太的话。她拿起针线，开始绣一幅新的图样。这一次，她选择绣的是一幅《四季花鸟图》。春夏秋冬，各有不同的花鸟，但都和谐共处。
\夫人。\张妈端来参汤，看着绣品说，\您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要送给玉芙的。\沈若兰说，\告诉她，这个家就像四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但要和谐共处，才能长久。\
夜深了，整个程府都安静下来。西院的灯火依旧明亮，沈若兰坐在绣架前，一针一线地绣着她的花鸟图。在这个风云变幻的上海滩，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的位置。而她，就像这绣品上的花鸟一样，看似温顺，实则自有一番天地。
而在主院里，宋玉芙靠在窗前，望着西院的灯火，心中也在思索。这个看似柔弱的平妻，或许比她想象的要深沉得多。不过既然规矩已立，那就按规矩来吧。至于其他的，就如老太太说的，心里的计较，可以少一些。毕竟在这个家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重要的是如何在这个位置上站得更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