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追忆（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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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四：
酌一盏清风，伴你瀚海天涯
举一棋流年，随你平生妩媚
道不尽沧桑，便把晨霜作泪绢，风雨抚面尘。
君若滴水涌泉报，妾自佛前灿花供。
君若忧思不成眠，妾当抚琴千帆舞。
君若百战穿金甲，妾亦持剑弃生死。
......
“师姐的这首诗真不错。”
“什么叫我的这首诗，是我们——的这首诗！”
“喔？我也有份！”
“那当然了，毕竟你也算是提供了一点小小的灵感，本姑娘赏罚分明是不会忘了你的，所以跟着师姐混，包你吃香喝辣哒。”
“怎么感觉像是进了土匪窝。”
“你说什么！”
“呃......我说......我说这首诗我们取什么名字呀？”
“唔......这首诗呢，名字......是没有名字的！”
“没有名字？这是何意？”
“笨蛋师弟，没有名字就是什么名字都可以，我们作诗本就是天马行空，无拘无束，何必非得添个名字呢来桎梏呢？你想想，假如这首诗被后人看到了，每个人都想要取个名字，那是不是就有了好多好多的名字，以后等一些人斗诗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诗和别人的诗竟然是同一首，只是名字不一样，那该多好笑。”
“师姐所言极是，不愧是师姐。”
“哼哼。”
“不过，既然没有名字，那要不要告诉后人是谁创作的呢？”
“当然要啊，不然被别人剽窃去了我们俩多吃亏呀。”
“那就叫叶惊仙和陈怜？”
“不要，人间的诗人词人不是有什么别号之说，我们也取个别号，你先来。”
“啊？我先......好，我的别号就叫做......千古妖娆吧！”
“好奇怪的名字，也好傻.......”
“千古意为长久，妖娆的话，世间无数英杰竞相倾倒在成就仙帝这件事情上，这仙帝位岂非媚娇惹人？可冠妖娆之名，只是这一世的仙帝是属于我陈怜的，而且是长长久久的属于！”
“师弟年纪不大，口气却真不小，既然这样，本姑娘就叫万世娇柔吧！”
“哈？万世娇柔？哈哈哈，好傻...哎呦！师姐别敲我脑袋，我错了。”
“好什么？！”
“好好听的名字。”
“哼！”
“师姐为什么是这个名字？”
“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就是想要压你一头，嘻嘻。”
......
回忆五！
青霄剑域，层峦叠嶂，万仞耸峙。
莽莽群山间，穿云峰最是孤高，却也最是孤独，一如穿云仙帝那般为世人所不理解。
当然，他们无需，也不屑被理解。
高峻难攀的崖顶上，云雾缭绕，山幽壑深，不知是世间哪一处。
此时已是料峭春寒时节，苍白邈远的天上落雪飘零而下，凌厉寒风中有一截梅枝蜿蜒而生，其上花蕾含苞摇曳，傲霜斗雪，独自屹立。
山崖上白云生处有女子姿影如仙，鸦发如瀑，宽大的衣袖在凛风的吹拂下柔和翻飞，如浪起伏，她清丽的背影惹人无限遐思，似谪仙雨落人间，淡雅中带着让人不敢亵渎的出尘气度。
白雪纷纷何所似 未若柳絮因风起。
美人赏雪，自古便是风流美景。
然而她如一把天地间最锋利的剑，让人不敢去直视。
她的衣袖上有青剑刺绣，证明这个女子为当今青霄剑域的无双剑主。有忠诚的折龙剑侍隐于幽处，静待剑主之命，亦承守护之责。忽然剑侍目光如电般闪动，神色一凛如临大敌，但下一刻心神又放松了下来。
她悄然离去，因为已经不需要守护，接下来这里会是整个天下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一道从天而降的剑光破开苍穹，降落在穿云崖顶。
剑光散去，一个男子的身影浮现。
白衣如雪，飘渺如仙。
他头顶梳着平齐发髻，置于白玉发冠中，大拇指上有一枚湛蓝色的玉戒，清明透净，磨砺无瑕。
陈怜刚刚知晓她成为剑主的消息。
他于三月前进入道灵界的禁忌之地，见到了一些长存不朽的古老存在，那些存在也欢迎他的到来，因为在他们洞穿万古的眼光看来，当世已经没有人能够抵挡陈怜成帝的步伐。
谁不想与一位未来的仙帝交好呢？起码不要成为敌人那样的关系。
陈怜与他们交谈了一些事情，其间的内容足以令颠覆世人的想象，引发道灵界大震动。
双方也立下一些约定，他在为数百年后的闭关做准备，也是在为那时的青霄剑域做准备，未雨绸缪。
只是回来后......人洲皆传，青霄剑域有了新的剑主。
于是他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看着山崖上的女子，陈怜的眼神有些复杂。
那个曾经静如处子，动若脱兔的少女如今成为了天底下最负盛名，首屈一指的女剑仙，她身上全部的灵动与狡黠化作了如惊涛拍岸，可拔地通天的剑势。
他的出现并没有让她出现什么反应，好似早就知道他会来。
陈怜缓缓走上前，平时他都是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躲着她，今日却主动靠近她身畔，感受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幽香。
“你回来了。”叶惊仙轻语，仙音飘渺，听不出喜悲，她的目光望向云深不知处，明明敢于纵览山河乾坤，却不能看向他的脸，因为害怕暴露自己那眸底深处的颤抖。
“嗯。”陈怜应了一声。
曾经无话不谈，如今空剩简单的问候，遥空苍茫，山崖寂寥，一眼望去，皆是单调的云峰，稍显温柔的，似乎只有萦绕在二人身侧的微凉春风。
过了许久，陈怜终于忍不住，他沉吟道：“为什么......剑主是你？”
“为何不能是我，你觉得我没资格，还是实力不够？”
“不是......”陈怜张了张嘴，一剑惊天下的他此刻却有些手足无措，片刻后才低声道：“我并不希望你这么做。”
“你为什么不希望我这么做。”
“你明白的。”
叶惊仙终于转过了螓首，一双如蕴星辰的美目深深凝视着他，眼眶却有些湿润，她咬着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辞锋如剑：
“我明白？不，我不明白，我从来都不明白你陈怜心里在想什么，你也从来不愿让我过问......呵呵...既然如此，那我做什么更不需要你来置喙。”
她胸脯起伏，眸光如剑，看似动了怒，实则心中更多的却是茫然与心痛。
陈怜别过头，“对不起，我......”
“别说这种没用的话！”叶惊仙打断了他，转过身，音如梦呓，又似在自语：“成为剑主，是我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你不需要多想，不理解也无妨，因为跟你......没什么关系，身为青霄剑域的弟子，这只是我需尽的责任。”
寒风刺骨，冷的却是人心，沉默似乎成为了他们之间最寻常的相处方式。
“......你有多恨我。”陈怜忽然道。
“恨？”她的语气幽迷如梦，听不出来是在哭还是在笑，是生气还是伤心：“我心中的确有恨，但我不曾恨过你，亦无资格，因为你从来没有对我承诺过什么，你只是说，你会在剑道的尽头等我，对吗？”
陈怜不语，叶惊仙却已是泪痕满面，酸涩的心情如瘟疫蔓延全身，她的语气却依旧平淡，仿佛是在无边的荒原上独自行走，独自悲伤，无人怜见。
“所以我只恨我自己，恨我那时年少无知，恨我鬼迷心窍，恨我生出不该有的痴念，所以，我不恨你，而你，也不欠我什么。”
在折龙剑侍眼中那凌厉穿天的惊鸿剑影，今朝却是那么柔弱，仿佛比那枝头上凌寒的花蕾还要脆弱不堪，禁不住寒雪的侵扰。
冰心既渺，化作宫阙云端飘，
尘心封尽，逐君无望亦无悔。
叶惊仙再也无法压制心头的情绪，她如飞鸿掠去，决然离开。
而白茫茫一片的空中，有一滴泪水划过，混在纷纷扬扬的雪中，与它们纠缠着，凝结为了一颗璀璨的冰晶，没入群山，就此不见。
穿云崖上，陈怜痛苦地闭上眼睛，心间猛然涌出无数纷繁复杂的情绪，覆盖心头，蔓向四肢，然而他体内剑心自动运转，那些情绪便如清风消散。
这一切他竟恍然未觉，只是感觉视线渐渐模糊，脸上有温凉划过，他用手轻轻触碰，摸到的是一抹湿润。
他的心境分明那么冷漠，甚至无情，为何泪水却止不住地流淌？！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碎开，有压抑了太久的情绪从那碎裂的缝隙间涌出，只是太少的一部分，却令他头痛欲裂，穿心彻魂！
他回忆起了很多事情，更想问自己。
千古为谁妖娆，万世又为谁娇柔？
穿云崖上，望着叶惊仙早已消失的背影，男子失魂摇头，颤声低语：
“不......我欠你......”
折龙殿内，直视着叶惊仙的眼睛，少年哽咽，泪流满面。
“我欠你一世......情爱！”
这声音嘶哑，却是那么透亮！宛若尘封了数个时代的长剑出鞘，随之慷慨，热烈，激昂地鸣吟！
只是穿云崖上，仙影早已消逝，除了男子，没有谁听到这句话。
而折龙殿内，少年的话语尽数传入叶惊仙的耳中，心间。
清清楚楚，振聋发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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