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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像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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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的未必是好的,但好的却必定要有人去抢。

人天生就懂得这道理。

因此谢砚要什么,谢密也就跟着抢什么。

这算是谢砚与谢密的第一场公开较量。

他们的父亲端坐案前,老先生与众将也都围在这绸布周遭,阿磐心中不安然不动声色,赵媪急得大喘气,莫娘想伸手去护去拉,可并不敢上前去管。

男孩子总得打架,若是王父的孩子,总有一日也还要动真刀枪。

想要什么,旦凭你自己,就连山中猛兽亦一样要遵守这世间的生存法则。

众人心知肚明,因而没有人拦,都那么眼睁睁地看着。

就似猛兽撕咬,似在军中比武较量,众将亦是在为自己选择未来的主君。

谢砚爬得飞快,像飞毛腿一样,顶着一张被抓红的小脸溜溜就爬了过来,“父亲!父亲!阿砚的!阿砚的!”

谢砚是个小机灵鬼儿,他知道什么时候找母亲,更知道什么时候要去寻求父亲的庇护。

谢密紧跟其后,谢密的脸上还印着通红的小巴掌印,小手上还有沾着口水的两排小牙印,他也跟着叫,“父亲!给!给!”

两个小孩儿一前一后,把将军们精心放置的笔墨纸砚啊,盔甲刀剑啊,金银玉器啊,书简算盘啊,全都冲撞得横七竖八,乱成了一团。

一稚子拖着印玺爬,一稚子奋起直追。

后头的稚子抓住了前头稚子的小脚。

前头的稚子便蹬,便踹,一脚踢到了后头稚子的小脸。

后头的稚子又急又恼,急爬数步,抓住了前头稚子的小腿便咔得一口咬了下去。

前头的稚子哇得一声叫,回过身来,和后头的稚子又是好一顿地打。

一人叫,“给!”

另一人叫,“不给!”

一人又叫,“打!”

另一个人又叫,“打弟弟!打弟弟!”

阿磐想,这正像是谢玄与萧延年这些年的争斗啊。

是宿敌,是对手,却又因了千万缕的因由把他们二人紧紧缠夹在了一起。

纠缠了多年,到最后一人满头落白,一人身亡命殒,谁又落了什么好呢?

将军们虽心中早就暗暗有了支持的一方,一个个全都兴奋得大脸通红,也全都跽坐而起,倾身往前看着,但不管大公子还是二公子,既都是主君的孩子,便不敢似在军中或外头一样,大声地喝彩,叫上一声,“好!”

一人强壮。

一人瘦弱。

一人会说的话多。

一人会说的话少。

到底是那个强壮的和话多的占了上风,拖着印玺就爬到了他父亲的面前,“父亲!救命!”

小手一张,他父亲也早朝他张开了双臂。

宽大的袍袖长长地垂着,垂在地上,一下就把那拖印玺的小孩儿抱在了怀里。

你瞧啊,小小的人儿,还会叫救命。

此刻在他父亲的怀里拱着,蹭着,“父亲!弟弟抢!不给!不给弟弟!”

一大一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张脸。

阿磐松了一口气,这才察觉适才袍袖中的一双柔荑一直都攥得紧紧的,指尖掐紧了掌心,掐出了红红的印痕,也是此时才觉出了正丝丝作疼来。下意识地就朝着谢密望去,见谢密追到近前,已停了下来。

他大抵知道那个他该叫“父亲”的人,抱住了哥哥,就不会再抱他了。

因而就狼狈地停在筵席上,眼泪咕噜咕噜地打着转儿。

赵媪一边心疼,一边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哎呀,二公子虽小,下手可不轻啊!你瞧瞧,把大公子的脸都打红了,哎呀.......”

心疼,是心疼谢砚的脸被打红。

笑,笑是因了谢砚打赢了谢密。

阿磐温声道,“兄弟之间玩闹,有什么要紧的。”

那原本眼泪打着转儿的小孩儿,嗷得一声就哭了起来,哭着,哭着,闭眼大叫,“父.......父亲.......父.......亲......”

不知道他此刻有没有想起自己的父亲,他也曾挂在自己父亲身上,有过短暂的一月。

但阿磐想起了自己来,她自己三岁就寄人篱下,因而知道寄人篱下到底是什么滋味。

长大了才明白,那是无人真心待你的滋味。

因而温婉笑起,向着谢密伸过手来,“阿密,过来,母亲抱抱你。”

谢密果真爬过来,伸手抱住了她,这孩子气性大,一会儿的工夫就哭得眼睛通红,孤零零的,看起来也可可怜怜的。

阿磐摸他的小脑袋,“阿密不争,该是你的,就会是你的。”

谢密抽抽搭搭地趴在她的肩头,含含糊糊地叫她,“母亲......”

孩子又有什么错呢,选不了自己的出身,也定不了自己的将来。

谢密哭得累了,趴在她肩头很快就睡着了,赵媪催着莫娘,“二公子睡着了,还不赶紧抱去,小心累着夫人。”

莫娘得了令,这才赶紧地上前,小心翼翼地把谢密抱了过去。

谢密睡得软趴趴的,迷迷糊糊中仍旧咕噜了一声,“父亲.......”

宅子外头有人在稀稀拉拉地点起了爆竹,怀王六年正旦的抓周礼就这么过去了。

于旁人而言,这不过是战乱时期一个难得安稳的日子,而对这两个孩子而言,独属于他们自己的人生已经开始了。

既还有军务要议,因此堂内诸人皆留了下来还没有走。

谢玄先起身,搀她往正堂外走。

王父的事,将军们见怪不怪,连滋补的膳食都做了有两个月了,搀人走路没什么了不得的。

唯有崔老先生脸色难看,一双犀利的眼睛朝她睨着,眼锋不客气地扫着。

崔老先生从来都不喜欢她,阿磐是知道的,也知道此刻的崔老先生必在腹诽“妺喜”二字。

阿磐从来不去刻意地讨好谁,她胸怀坦荡,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又不该做什么。

为了谢玄,也为了孩子,因而便坦荡走着,不去看崔老先生眼里的锋芒。

堂外的雪扑簌扑簌下着,出了正堂,外头的爆竹声要比适才更清晰了几分,也是这时候,才听见崔老先生轻斥了一声,“像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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