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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此天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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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殿下下马,我等礼送您去见大原之主!”

哗啦啦——

是水声、是那些杂胡来捉周彻的涉水声。

贾道看到这一幕,已然绝望。

但在最后一刻,他还是大叫道:“邓清!邓清!”

“我在!”

“你,快护着殿下渡河、渡河!”贾道指着东边一处:“走那里,水浅一些,人马都可以渡过去。”

“好……”邓清点头,又问:“那追兵?”

“我带人挡!我带人挡!”贾道跌跌撞撞的跑到周彻马前,扯着他的缰绳,眼睛里全是泪水:“殿下,您一定要保住啊!”

“先生。”周彻不惧死,却为对方此刻之举垂泪。

他脸上带泪,却又笑道:“我一直以为先生是怕死的,没想到先生一介文人,竟然要替我断后,周彻死又何憾?”

贾道在浅滩水中仓促一跪,哭道:“贾道今日不惜死,唯惜殿下这样的英雄,竟不得天命……老天何其无眼啊!”

他哆嗦着手,拔出佩剑来,踉踉跄跄往后奔去,大喊道:“诸位且随我来,替殿下挡住追敌!”

“殿下保重!”

离周彻近的亲随们只来得及匆匆相告,而后拔刀在手,随贾道而去。

河畔边,立时陷入了一片混战。

“殿下……走!”

邓清持枪在前,护住周彻突围。

然而,敌人第一时间发现了河浅之处,大批人堵了上去。

且,邓清周彻向东移动后,便脱离了贾道的庇护,愈来愈多的敌人涌来。

他们还不敢相害,只是试图擒住周彻。

没办法,他们只能换一个地方——马却又难走了。

见敌军逼了过来,许破奴强撑病躯,扯动缰绳。

轰!

将近之时,却不曾想战马在水中一陷,将他颠了下来。

“啊!”

许破奴大叫一声,持吞吴而起,几步冲到周彻身前,连连挥刀,毙杀多人。

周彻也早持剑在手,厮杀不止。

“不要害了汉人皇子,其余人可以格杀!”

当中有个西原将领为头,果断下达命令。

许破奴连杀十数人,身体一抖,气力像是瞬间抽空,人便瘫了下去。

一刀迎着他面门砍了下来。

九歌一挥,将刀震开,周彻伸手,将许破奴拖了出来:“站得住吗?”

“殿下你走,不要管我……”

“邓清,你拦着!”

周彻大喝。

邓清探枪一刺,连杀三人,将此处暂时逼住。

周彻一弯腰,将许破奴背上身来,复又提剑厮杀,且战且往河中走。

“殿下,您这是做什么!”许破奴嚎啕大哭:“自古焉有君负臣?”

周彻背着他,挥剑开路,道:“臣不负君,君乃负臣。今日你我可同投河死,君臣之义不可失、汉人骨气不可失!”

周彻负人、持剑、涉水。

身后,邓清挥枪不止,杀的血如泉涌。

在外围,贾道将剩下的亲随组织成道道人墙,尽可能隔绝更多的叛军和杂胡。

这帮往日怕死的杂胡,今天开始奋不顾身了。

因为这帮人是生存极为艰难的,人命不值钱,更谈不上信仰,所以平日里惜命。

可到如今,荣华富贵的机会就在眼前,自己这条贱命又算的了什么?

亦或者说,对他们的头领而言,他们的命又算的了什么?

平日交手想的是保存实力,今日却是铆足了劲往前压。

“杀过去,一定要留住他!”

追得急、走的也急。

就在这时,浅滩渡河处对岸,忽得出现数十骑。

他们打着一面旗帜,旗帜上一弯月似弓。

下方骑士,个个装备精良。

中央涌出一个中年男子,风度翩翩,脸上堆满笑意:“不枉我撇下大军奔袭而来,还真在此截住了!”

折兰王!

听到动静,带人抵抗的贾道猛然回头,面色煞白。

天绝人路。

只有数十骑,却足以在这时候要周彻的性命了。

折兰王必是得到消息,所以带着这数十骑精锐赶来先截道,后续还有大军在后。

隔着浅河,他对周彻喊道:“六殿下,且放弃吧,我绝不伤你性命!”

河的这头,杂胡们也没有再相逼,而是将周彻的人团团围住,齐声大呼:“请殿下解兵!”

在这帮人后面,宇文汗鲁带着几个从骑,正火速赶来。

他不断大吼:“抓活的!抓活的!逼降他!”

面前敌人退去,邓清持枪后退,浑身早已被血染透,五官都看不清了。

唯有那双眼,似乎也已麻木,透着些许感伤、绝望。

其余汉军将士,最后一口劲也泄了,只觉浑身发软。

“降吧!”

隔河对岸的折兰王又喊了起来,道:“六殿下奋战至此,足以证明你是超世之豪杰,你部皆是敢战忠心之辈。”

“您再坚持下去,无非是看着这些忠诚将士平白死去罢了。”

“我可以承诺您!只要您愿意投降,除您之外,所有人我都可以放他们回去!”

折兰王笑道:“当然,您得活着,您要是死了,他们就得给您陪葬。”

“汉皇血脉,岂降你蛮夷!?”

就在这时,同样是河对岸,忽起一道雄浑之声,音震两岸,使得众人侧首。

周彻抬头看去,只见一名全甲骑士跨马而来,横担银枪在肩。

许是路途奔波,使他甲衣外布满灰尘,早已失了原来颜色。

但他立在那,独对数十近百骑,全无惧色。

身材雄壮,腰背挺直,一股豪杰气扑面而来。

“一骑?”

折兰王先是一惊,而后嗤笑起来:“一骑当如何?”

来骑将担的枪一落,摇指折兰王:“就凭你西原人,也想要我汉人屈服?一骑,足以证明你们不行。”

“狂妄!”折兰王冷笑,连问名的念头都没有,只微微侧头:“去一个人,将他杀了。也好叫对岸的六皇子看看,我们西原人武勇如何。”

他要的只是面前这一条人命吗?

不,他要的是彻底摧毁周彻和他手下那些人的抵抗之心。

难道这草率出来的一骑,还能挡得住自己麾下这些王骑中的精锐不成?

“我来!”

一人应答,即刻策马。

那名汉骑将枪端在手上,笔直对撞过来。

等到两骑相接时,只见汉骑手中枪头微摆,对方兵器便被荡开。

噗!

那枪猛地从西原将领咽喉处划过。

“有些手段!”

折兰王背后,又有人怒,他尚未靠近时,便展开骑射之术。

嗖!

当箭到时,汉骑手中枪一摆,便轻易拨落箭矢。

如此三箭,马到跟前,又复一枪,便将来人杀死。

汉骑杀人后,探手将对方的枪拿了过来,冲着折兰王这边一投。

一名西原将领方脱阵而出,便被此枪贯穿落马。

瞬息之间,连诛三将,如此武勇,引起一片哗声。

折兰王也意识到了,这是一位极了不得的人物,立马打消了公平对决的念头:“去两个!”

两骑出,两骑没。

未等他再开口,四五骑一拥而上。

劝降之际,却还是被证明压不住汉人,西原人也憋着一股劲。

这四五人上去,汉骑枪架剑劈,将其杀散,只余一人负伤而走。

折兰王大惊,喝道:“一同上,将他拿下!”

这个距离,已足够近了,汉骑忽然加速,反冲了过来。

折兰王身后,骑兵躁动,接连跃出。

然而,只十数骑跃过折兰王身位时,那名汉骑枪尖如飘雨,拨落一片红。

泼红碎肉中,一杆枪率先撕了出来,而后是那名雄壮威武的骑兵。

兜鍪下,肃杀的眼锁定了折兰王。

折兰王浑身寒意腾起,仓促提起自己的枪:“来者何人!?”

面前人,有资格通名了。

白龙腾蹄,狮子甩尾,照夜神驹荡开身上血气,冲了上来。

汉骑手起一枪,折兰王翻身落马。

“河间,赵佐!”

一枪诛王,河水两岸,千军齐惊。

杀死折兰王后,赵佐即将马一拨,往河这边奔来。

河水激荡而起,冲在他身上,濯去风尘,渐剥出银白之色。

且走且白,白马银枪,宛如踏浪而来。

周彻背着许破奴,立在水中,出神的望着来人。

“哈——”贾道看着这一幕,哭着笑着:“哈哈哈!”

噗通!

他突然在水中跪下,冲周彻哭着大喊:“这难道不是天命吗?!”

这一声喊;

使得原本力尽的汉军将士,像是突然有了力气,纷纷大呼振刀,迅速结成阵型。

使得围杀的杂胡和叛军面色大变,有些骇然,竟驻足不敢上前。

在当今这个时代,汉人已经是最不迷信的,但依旧讲究‘天人合一’,认为天子有天命在身,没有天命的人万万坐不得天下。

联想到此前周彻的可怕战绩,再看此处绝路的赵佐神姿,不恰如史书传说中的一般么?

人们望着那水中负将的皇子,心头震颤:天命在他?!

“天命在我?”

就连周彻,都忍不住呢喃。

自出征以来,他自问将一切都做到了极致。

该冲锋时冲锋,该果断时果断,面对韩问渠逃窜,他第一时间上去将其按死,不给其丝毫喘息拖延的机会。

可还是因为北门失守、朱龙下令,使自己走进了绝路。

绝境中,他的智谋、果决、善战早已消耗了个干净。

在此将死之际,却得赵佐来救,除了归结于运气,还有什么呢?

许破奴望着前方,脸上泪水还没干:“殿下前朝种因,今日得果!”

赵佐踏浪涉水而来。

整个杂胡、叛军军团大乱,而后当中不断传出吼声:“顶上去!”

“杀了他!”

“将他拦下!”

头领们可不管那些。

他们只知道拿下周彻,就是荣华富贵。

如果让到手的周彻就此逃脱,西原的追责,谁也逃不过!

赵佐救主心切。

马自浪中拔起,银枪便迅速收走数条性命。

渡河后,又直往周彻处来。

见手底下的人不顶用,各头领果断带着亲信冲了出来。

第一波过去的约有十余人,半数全甲,堪称精良之众。

赵佐侧身让开一枪,反手捉住对方长枪,将其拽下马来。

那人随从齐至,出枪乱戳。

赵佐手持双枪,拨开乱枪,反一枪向地,将落地人刺死,又抡动枪头乱砸,逼的那十数骑不断后退。

啪!

噗!

兵器断裂、鲜血喷涌声不断响起。

枪头点点,一点即有人坠下马来。

第一波人溃败,唯剩一人逃脱。

第二波人尚未至,赵佐却已锁定了他们当中的头领,主动冲来!

交马一合,赵佐伸手一探,将他从马背上捉了过来,而后往一块石上掷去。

砰!

那人摔得一脸血,在地上翻了个身,便没了动静。

所部骇然,即时倒退。

赵佐环周彻而突,往来驰骋,专杀杂胡首领,所击阵六,无不破之。

当第七阵时,这一路人马匆匆布下绊马索。

照夜马一跃而起,方落地,却又中一索,被绊得往前一栽。

四处响起了山摧般的呼喊声!

有汉军的担忧,也有杂胡的振奋声。

这个如天神下凡般的猛将,即将殒命么!?

自然没有!

赵佐趁势一跃,脱离马背,一手持剑、一手持枪,骤步人群,枪刺剑劈,状若疯虎,将靠近的杂胡军不断湮杀。

赵佐一剑刺穿面前人,身后马蹄声突响——是此一阵的头领惊怒,骤马挥刀压了过来。

赵佐耳朵微动,松开剑、端住枪,猛地扭回身,一枪反刺。

噗!

巨大的力道使然,枪头连人带马一同穿过。

枪在片刻后收回,人马同时轰然,倒地。

周围诸多杂胡惊骇间,赵佐将枪势摆开,银光点点,闪没于军中,犁出一条血道,将此部头领的随从诛杀殆尽。

“怎么了!?”

宇文汗鲁拨开军阵而来,原本是兴奋无比,一到前面却发现不对劲。

隔河对岸的拦截失效了;

绝路的汉军再度爆发出了战力,正在抵抗;

好不容易提起战心的杂胡军像是遭到了打击,军阵不断松动。

而后——他迅速锁定了周彻!

不管发生了什么,只要拿下周彻,便能定住大局。

他将铜棍一挥,将一名甲士砸飞,冲破阵型,直取周彻。

“且……”

一道人影闪在他面前:“住!”

一枪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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