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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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龙瞪大了眼睛望着董然。
你疯了!?
你要是砍了他,这货立地成圣,你我二人万劫不复!
到了那时候,哪怕是三公的名头都扛不住!
见董然扶剑上前,朱龙才知道这家伙不是在做戏,立即喝道:“住手!”
“前将军,你失态了!”
“陆公,前将军终是武人,望你不要与他一般见识,恕罪!”
周围的眼神愈发奇怪。
指点中带着议论。
朱龙头皮发麻。
别小看了这帮人的嘴,说的人多了,自己的名声便破碎了。
名声破碎,在推名成风的大夏,便象征着一切都将崩毁……自己夜里来寻陆轩,不就是试图借助对方的名望替自己洗去罪责吗?
朱龙拉着董然,快步离去。
稍许,郡府院内,竟发出一阵欢呼声。
“都在这嚷嚷什么!?”
陆轩呵斥,道:“快些干活,早日将各城损失和缺粮统算出来。”
“是……”
“你糊涂了!”
回到营中,朱龙叹道:“你怎敢对他拔剑的?你持节在手,只要找个借口,这张梓城中的武人都杀的,独他动都不能动!”
董然反应过来,也是一阵后怕,咬着牙道:“那老匹夫着实可恨,使我一时失智,幸有您在,才没有酿成大错。”
朱龙摆了摆手,道:“他不肯配合,铁了心站在六皇子那,我也别无他法。”
之前的事,如果周彻咬着不放,对于朱龙而言是个麻烦。
可要是能拉拢陆轩,让这个并州眼前政治上的话事人站队自己,那一切都将不再是问题。
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只能尽力将接下来的仗打的漂亮些,以遮去此瑕吧。
“太尉。”董然再次进言:“您仔细想想,谁是并州台面上的话事人,这件事也是可以您说了算的。”
一语惊醒。
朱龙目光一绽:“你是说……”
“拿掉陆轩,换个自己人上任并州刺史!”
朱龙思索片刻,即刻点头:“有道理!”
“此人我们动不得他,就让他退下场去坐个冷板凳。只要退了场,他哪还有资格出声呢?”
朱龙听得愈发如意,最终笑了:“我有人选。”
“杨棣!”
二人异口同声。
杨棣,河内人士,是韩问渠之前的并州刺史。
更重要的是,他在卸任并州刺史后,挂过两年右将军的虚职。
因此,和军中关系不错。
“即差快骑去河内,将他请来!”朱龙道。
“太尉。”董然笑道:“我等动身后,我便安排人去接他了。”
朱龙一愣,继而大喜:“董公远见,更在我前啊!”
“岂敢!岂敢!”
“哈哈哈……”
次日,清早,杨棣到了。
此人穿着宽袍,须发很长,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
“今并州有倾颓之难,非公不可救世!”
在当朝太尉一通彩虹屁下,杨棣心动了。
除了能拿到‘救世’这样的名声之外,朱龙还许诺以爵位。
在大夏,文臣封爵是极为罕见的。
杨棣虽然挂了两年将军虚职,但他可没有军功傍身,自然也谋不到爵位。
“县侯之爵、三公之位,我已进无可进。”
“待并州乱平,我替公争取乡侯之爵。”
朱龙如是道。
杨棣老眼闪烁,泪花都要出来了:“莫说乡侯,便是有一亭侯,我也后代无忧了!”
说着,他向朱龙一揖:“于此,谢过太尉提携之恩。”
“杨公不必如此!”
朱龙连忙将他搀住。
大旗竖起,他命人召并州和军中文武前来议事。
为了避免陆轩不至,他还特意让人去召:以持节钺之臣的名义。
未久,张梓城内众人至。
陆轩身边,除紫镇东随行外,还有城中官员、名望十数人。
周彻没来,代表他与会的此前赶到张梓的张伯玉和贾道二人。
“陆公别来无恙。”
陆轩一入座,杨棣便先声开口。
他就任并州时,也曾和陆轩共事,为陆轩上司。
对于此人,陆轩也甚知之:表面上的道德之士,极好虚名。
其人离任并州前,曾暗示陆轩去京中走动,他好借机推陆轩上位——遭陆轩婉拒。
总得来说,两人相处并无大矛盾。
陆轩便拱手还礼:“杨公何以至此?”
杨棣笑道:“你稍后便知。”
“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便可以开始了。”
朱龙开门见山:“平定并州,单有武人在前线用命还不够,抚慰地方,急需有能重臣。”
“昨夜我往上党郡府查探时,见陆公事积如山……想陆公以别驾之位,擎并州乱局多日,早已心力交瘁,大任担之甚艰。”
“杨公久任并州方伯,官场、人事、民生无一不通,是暂任方伯的不二人选。”
“我意,让杨公即刻担下大事,我也会呈文书于朝。”
“不知诸位,可有异议?”
他麾下文武,自无异议。
只是张梓城那些人,立即引发一片议论。
奈何,杨棣曾做过方伯,他们也不好太反对。
“不知陆公意下如何?”朱龙问道。
陆轩抬头看他,又看了看杨棣,道:“我虽为并州别驾,终是属吏,算不得朝廷命官。方伯之位,确实不敢擅居。”
“只是今日并州之乱局,和当年大有不同……位可让,唯忧并州百姓。”
“陆公不必忧心。”杨棣笑道:“你依旧可以在我手下任职,从旁辅佐。”
“既如此,那和陆公在任有什么区别?”陆轩身后,林氏主忍不住发话。
朱龙、杨棣 笑容尤在,董然却已拍案大怒:“放肆!”
“此间重臣议事,谈的是国家安危,你一豪强商贾之家,让你来旁听已是开恩,怎敢擅语乱堂?”
“左右,给我拖下去,军棍二十!”
“是!”
帐中武人得令,伸手即来扯人。
“且慢!”
陆轩喝止,道:“林氏主只是快言,后将军何以不能相容?”
“此乃帅帐,言谈关乎万千性命,容不得半点差错。”董然正色道:“陆公既然算不得并州方伯,只怕从我这军法棍下,尚捞人不得。”
闻言,杨棣脸上笑意愈浓,望着陆轩一行。
二十军棍,可轻可重。
往轻了打,那就是一点皮肉伤。
要存害人之心,只要十棍,便能送人上路!
张伯玉眉头一紧,就要起身。
贾道按住他的手,微微摇头,低声道:“不要出头,去请殿下来。”
“好。”
张伯玉起身离开。
见周彻的人离帐,张梓城众人,更是心头一沉。
董然嘴角噙着冷笑:“陆公,你可是还要阻拦?”
陆轩亦冷笑:“我算是看明白了。二位联合杨棣,欲以人命为要挟,强取并州方伯之位!”
“陆轩!慎言!”董然怒叱:“你大小不过一州吏,怎敢构陷朝廷重臣?不是念你劳苦功劳,今日就要你知节杖皇威!”
说着,他手指林氏主:“来人!先将此獠拖下去,打二十军棍再来。”
“至于其他人,你们坐在这好好想想!”
面对这个级别的大人物,林氏主面无人色。
武士过来擒拿,他也只能僵立在那。
陆轩亦怒:“要打杀人,冲我来便是!”
武士知道此人动不得,见陆轩阻拦,便伸手来推。
咔!
手伸一半,被一只年轻的手握住。
紫镇东站了起来,平静道:“张梓夺回,上党得复,全赖殿下。”
“没有殿下,你们根本没资格坐在这,凭什么处置我们张梓人?”
莫说他人,陆轩和张梓其余人都是一惊。
太尉对张梓人下手,而六皇子未曾出面……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涉及到了高层争斗。
六皇子的人不开口,他们根本不敢提,唯恐将六皇子拖下水来,引发不可承受的后果。
董然冷笑,指着贾道所在:“那便是六皇子的臣属,他是什么态度,你还不懂吗?”
贾道如若未闻,提杯饮茶。
紫镇东头也不转,冷声道:“我不信。”
“乳臭未干,竟敢在帅帐抗法,你胆子更大。”董然冷哼一声:“念你年少有能,兼有守城之功,此刻谢罪,从太尉帅令,还能既往不咎。”
紫镇东一眼扫过他与朱龙:“我从不向小人低头,不管他是不是太尉。”
董然面色一变,喝道:“大胆!”
几名武士会意,即刻动手。
砰!
紫镇东没有退缩,抬起一脚,将面前武士踹飞出去。
见此,董然忽露喜色,手往旁边一伸。
一杆节杖,顺势递入他手中。
其人扬节大呼:“帅帐动武,格杀勿论!”
“吾持节在此,速从吾令!”
哗啦!
一时间,无论是守备武士,还是坐着与会的董问等武人,皆捉刀剑起身。
紫镇东一步跨出,挡在陆轩等人身前:“任你理由找的再好,也改变不了你们滥用私权,胁杀、压迫国家功臣的事实!”
“事实与否,你这小儿,说了还不算!”董然满脸正色:“今日不斩你,不足以正我军威!”
——哗!
军帐忽开,一道伟岸身姿立在那。
“军威?你斩一个我看看。”
“殿下!”
帐中人神情俱变。
在座者无不起身。
纵是朱龙亦行礼。
端坐在那,始终抱着看戏姿态的杨棣一时慌张失措,跟着匆匆起身行礼。
周彻一身黄袍,立于帐门,威目扫入帐中:“谁要动私刑?”
“殿下。”
董然咬着牙顶了上去。
他年岁五十有余,可以说是历经风霜。
但在这个方加冠的年轻人眼神下,就是觉得重压在肩,抬头都难。
“此人帅帐动武,我已请动节杖下令。”
“殿下之尊,我不敢犯。”
“只是节令在此,谁敢相忤?”
周彻望着他:“你抬节杖来压我?”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董然知道退让不得,手指着紫镇东、林氏主所在:“此二人必须惩戒!”
“若我不准呢?”周彻问。
董然捏紧了节杖,瞬间提起一口气来,喝道:“天子之节在此!”
“紫镇东不过军中武吏,林氏更是布衣,节令之下,皆可斩之!”
——噗通!
董然宣节皇威,帐中众人不敢硬撑,下跪纷纷。
陆轩下跪垂首。
见紫镇东还立着,猛地伸手扯了他一把:“犯人可,犯节万万不可!”
紫镇东甩开甲衣,按住刀柄,不甘下跪。
即便是贾道,也跪的老老实实,一脸恭敬。
周彻身躯笔直,如松似竹,将手伸出、摊开:“拿来。”
嗯!?
帐中人俱惊。
难以置信的望着周彻。
董然心头险些乐开了花:“殿下说什么?”
“我说,节杖拿来。”
“殿下胡语了!”朱龙立即道:“节天子所赐,唯君命可收节,您僭越了!”
陆轩猛地抬头,满脸惊色。
周彻身后,一人走出,手中持诏。
此人极年轻,开口先是自我介绍:“兵曹员外郎徐静安,受皇令来此。”
“有诏!”
朱龙、董然俱是一惊,而后俯身下跪。
“诏曰:六皇子武略雄才,世所共睹,无需多添掣肘,今收回前将军董然之节,由六皇子代为掌管,总南路军权于一身!”
刚跪下的两人,猛地抬起头来。
周彻目视董然,再度重复:“拿来。”
董然怔怔然出神,心有不甘。
自出兵以来,军中有朱龙、周彻这两位大神在,他这节杖就没拿出来使过。
今日初展威势,还没等使开呢,就要被没收?
见董然不动,徐静安喝道:“前将军!你是要抗拒圣旨,强占节杖吗?!”
“不敢!”
董然头顶冒汗。
躬身行至周彻跟前,双手将节杖奉上。
周彻伸手取了,将节顺势朝旁一指:“退到一旁去。”
董然心头有怒,却不敢忤逆,唯从命而行。
“都起来吧。”周彻又道。
帐中众人,陆续起身。
几个要拖拽紫镇东、林氏主的武士,也连忙退到一旁。
周彻望着朱龙:“太尉要换下陆公?”
“并州刺史一职,具体由谁担任,还需禀明朝廷。”朱龙先客气了半句,接着又道:“然具体人选,杨公显然比陆公更具资格。”
“依我朝惯例,凡出任刺史者,需做过郡守方可。”
“陆公虽有才能道德,但一直做的是郡州府吏,未受命官之身,不合要求。”
杨棣也适时站出:“见过六皇子殿下,我曾任……”
“我没兴趣知道你是什么来路,你也没有在这里多言的资格。”
周彻直接打断了他:“是惯例也好,或是太尉私心也罢,我只说一句话: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