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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一轩向来聪慧,捕捉到话语间的蛛丝马迹,待人离开后问父亲,“我姐这是要举家搬回来?您要让她继承养老院啊。”
“暂时过渡吧。”宗文康打开饭盒,慢悠悠吃完一块排骨。胃口不佳,于是又将盖子扣起来,“你姐自己在外面挺辛苦的,租着房子,经常大半夜才到家,一个人我总不放心。回来试试让她多个选择,也让她知道家里能给托底。”
“明白。”宗一轩点头。
他早已过了叛逆期,不会为了躲避难过偏执地要求住校,不会为了不被看出脆弱冷漠地推掉所有关心,更不会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蛮横做出与世界对着干的样子。偶尔他会怨恨那时的自己,他竖起一道墙,执拗地阻拦住家人、朋友、师长,他无意间伤了很多人的心。
他只剩一位父亲一个姐姐,宗一轩发过誓,不会再做操蛋事儿了。
抵达出租屋时近六点,周五傍晚,楼下孩子们叫得欢悦。宗念在客厅里环顾一圈,好像这里并没有需要捡拾的。她租的房子两室一厅,同住的女孩比她大两岁,在一家广告公司做设计。室友两年,碰面机会不多。对方平日加班勤,周末最休闲,而她排课演出都是周末最满。唯一一次深聊宗念记得大概是半年前,那女孩参加客户酒局喝大了,回来又哭又吐,宗念照顾她许久,吐干净也清醒了,她说其实我挺羡慕你的,再不济路边支个摊卖唱都能活。宗念便笑,说我唱歌可不好听,又说你也行,路边支个电脑就能活。偌大城市,人人皆蝼蚁,总是羡慕没有的,总是觉得选另一条路或许全然不一样。可怎么办呢,人就是这种平庸又高等的物种,拥有思考的技能,却总用来想一些已经错过的遗憾。
宗念给对方留张纸条我回老家一阵,房子不退,有事发微信。
行李装一半,陈允电话进来,“老梁说你在群里发消息找人代课,不做了?”
回来的高铁上与辅导班那边沟通暂时离开的事儿,谈不上离职,她这工作本来就以课时结算费用。可总归手里有课有学生,要尽量稳妥地交接出去。同学群鼓手群演出群都发了找人的消息,有意向的都给学校负责老师推了过去,至于之后怎么办
“没,先回老家一阵,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宗念大咧咧表态,“总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对学校也不负责。”
“你爸身体不行?”
“不是。”
“你说实话,需要帮忙……”
“真不是。”宗念怕他多想,又不知怎么描述自己做出决定那个瞬间的想法,只得打岔过去,“对天发誓,真没有。”
“你在哪儿?”陈允问。
“家里收拾行李。”
“晚上来 Ballon 吧,演一场。”电话那头的人不等答复,“见面说。”
Ballon 是他们常演出的 live house,主理人被大家叫安哥,在国内红级一时的某只乐队担任过主唱,后来乐队解散,便盘了这个地方做起老板。陈允的乐队叫“非也”,吉他手贝斯手都是他上学时的哥们,亦为常驻人员,鼓手却一直空置。一来乐队对鼓手要求高,符合预期的难找,二来在做音乐上,陈允极为强势,哪个玩音乐的没点棱角,能受得了他的宗念私下总结,要么性格软要么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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