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离开他后我再次爆红!
“应该是忙忘了吧。”
迟未烋又搬出了这个他最常用的理由。
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唇，蒋琮的目光倏然锁定他身后一点。
“迟哥，你看那边”
迟未烋回头，在不远处望见了一条灰扑扑的小泰迪。
小家伙正站在快车道中央东张西望，身上的毛东一簇西一缕揉在一块儿，应该是才淋过雨。
“是流浪狗吗”
迟未烋皱眉。
“有可能。”蒋琮边说边探头往车道上看，“它在那也太危险了，万一有车我看看能不能让它过来。”
然而，他刚迈一步
注意到有人靠近的小泰迪竖起飞机耳，从喉间溢出了一声低吼。
“迟哥”
蒋琮不敢动了。
接收到对方求助的眼神，迟未烋向路边走。
“我来吧。”
迟未烋从小就特别招这些猫猫狗狗。
在孤儿院，跟他最亲近的是阁楼里的猫；在蒋延家，他一进院子脚边就能围一堆小毛球。
“一群小没良心的。”
蒋延总爱在那片绒绒海涌过去时这样说。
17岁的迟未烋听不懂揶揄，所以每次都会领着一帮小家伙往回走，然后往对方怀里小心翼翼地塞上软乎乎一坨。
“还给你。”
这是他整个少年时期，为数不多觉得自己富有的时候。
一步一停的试探后，小泰迪把鼻尖抵上迟未烋的手背，轻嗅。
迟未烋碰碰小家伙的肩膀、后背，最后是头。
小泰迪冲他摇了摇尾巴。
眸光几下闪烁，迟未烋冲旁人招手“过来吧，没事了。”
“果然还得是我迟哥出手。”蒋琮蹭过来的几步轻得像做贼，“它有狗牌吗”
迟未烋低头查看“没有。”
“那多半就是流浪狗。”蒋琮也蹲下。
“想怎么处理”迟未烋问。
蒋琮没立马作答，伸手轻轻摸了摸小泰迪的背。
迟未烋很早就知道他喜欢小动物，当年9岁的小少爷还为哥哥清院子的事掉过金豆。
可蒋琮最后却说想把小泰迪送去收容所。
“你不想养吗”迟未烋很意外。
蒋琮摇头“我爸和我哥不会同意的，他们都不喜欢小狗。”
迟未烋愣住了。
似是猜到他在想什么，蒋琮蔫蔫道“我哥之前会养是因为他跟榷哥打了个赌，好像是比谁能忍什么的他俩老爱赌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迟未烋立马意识到了对方口中的“榷哥”是谁。
“而且我哥还被狗咬过。”蒋琮又说，“就他把家里的小动物都送掉那天吧，管家没把绳牵住。”
蒋延丢了
这个人的信息是在迟未烋和蒋琮到酒店楼下时发来的。
迟未烋有些恍惚
这是他第一次忘记跟蒋延汇报行程。
cx在酒店门口。
cx路上遇到点事，耽搁了。
苍白，但迟未烋的解释向来只求自己心安就像承认蒋延无休止的“忙”。
对方果然一如既往的宽容。
蒋延到了就行，蒋琮在你身边吗
cx在。
蒋延让他来1203，有人等。
迟未烋刚想去喊蒋琮，手机又一下震动。
蒋延你来1204，我在等。
12楼的两间房是新开的。
蒋延来开门时，蒋琮还在隔壁毫无动静的门口徘徊。
三年没见的兄弟俩就这么打了个照面。
迟未烋能觉出蒋琮想表现得从容一些，但少年还是不由自主地在与兄长对上视线的一霎挺直脊背，恭敬又怯懦地喊了一声。
“哥”
蒋延望着他扯扯唇角，点头示意。
这就算寒暄过了。
蒋延在迟未烋走进房间的一刹拍上了门。
蒋延的心情不好。
迟未烋从见他的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想往里走，却被一只倏然伸到眼前、抵住墙面的手臂封住了去路。
“我让你走了吗”
蒋延的声线很沉。
迟未烋有点懵，但还是退回一步。
想不被这个人的无名火烧得体无完肤，最好的方式就是沉默和服从。
“脸。”
摘口罩。
“看我。”
抬头。
“会玩失踪了，能耐了，是吧”
蒋延盯着他，深邃的黑瞳中笑意全无。
“如果我不找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嗯”
迟未烋全程静默。
切入正题前的虚晃一枪，听就够了。
蒋延“什么时候接到的蒋琮”
迟未烋“12点。”
“现在是4点，你给我的解释是遇到点事。”蒋延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寸寸推进，如同凌迟，“四个小时的空缺，你只还我四个字么”
迟未烋的茫然在蒋延举起手机的一霎涣然冰释。
屏幕上是一张拍摄于今天下午14点整的照片，被定格在画面中戴着金框眼镜的男子凤目微弯，投向镜头的一瞥写尽戏谑。
背景是朔枫机场的航站大楼。
“两天前，老头儿和何明诀彻底闹掰，整个公司的资源被抽走三分之二，艺人流失一半。”
“半个月前，我那个蠢弟弟替何榷在国成立的一家公司做了担保。”
“这些，都是老头儿今天告诉我的，但有一点我很奇怪。”
蒋延又当着迟未烋的面翻出了一条卡在12点半的通讯记录。
联系人备注是何榷。
“你说，他怎么会知道这两个人要来找我”
悄无声息间，蒋延再次逼近。
胸膛相抵。
“未烋，你的心跳很快。”
迟未烋能感觉到有一只手在脸侧摩挲，轻柔得像在抚摸易碎的瓷器。
“我有感觉，所以你不能撒谎。”
蒋延的眼神越暗，嗓音就越温柔。
“这个问题，我要你的答案。”
无罪的囚徒问我为何被罚
神圣的审判者答因你命定死刑。
荒诞。
完全是凭空冒出的声音。
迟未烋推开蒋延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想活。
毫无防备的蒋延被推了个踉跄。
回神，难以置信的狼狈与惊诧在他眸底炸成一片，旋即便化成了一场熊熊烈焰。
“迟未烋”
蒋延几乎是在咬牙切齿。
“你敢推我”
迟未烋没啃声，任由冲过来报复的人重重一下推搡。
撞上墙面的那一刻，他甚至从疼痛中觉出了前所未有的爽。
迟未烋改变主意了。
于是，他唤
“蒋延。”
“你杀了我吧。”
一去不返的光阴、心口不一的揣测、乔装温情的残忍
这一刀刀割得他好疼。
他想要个痛快。
蒋延回了他三个字
“不可能。”
“把别人的宽容当成糊弄的资本是傻子才会做的事。”
蒋延的声音冷得像冰。
“迟未烋，你别变蠢了。”
“那你想听什么”
迟未烋脱口而出。
蒋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是听我说我和何榷没断，还是承认我蠢”迟未烋回望，神色如常，“你选一个。”
“”蒋延的眉间是不掩的讥讽，“你是在挑衅我吗”
看，呼吸都是错。
“笃笃笃”
蒋延的脸色在敲门声响起的一刻难看到了极点。
后背迟到的钝痛让迟未烋有种要被撕裂的错觉，他顶着那人匕首一般的注视去开门，数米的距离却仿佛走了漫漫一生。
来敲门的人是蒋琮。
“迟哥，我来找我哥。”
冲自己扬着完美笑容的少年尾音微颤，迟未烋看到他的脸侧红了一大块
五个指印。
“有什么事在这说。”
蒋延毫无起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迟未烋听着像远隔山海。
蒋琮“爸让你过去找他。”
“”
蒋延掠过迟未烋时用命令的口吻扔了一句话。
“等我回来。”
迟未烋没等蒋延。
他在兄弟俩离开后做了一件事
关屏保，开备忘录，把手机放在最显眼的桌面。
他在上面留言
你查吧。
然后，离开。
从前的猫猫狗狗也好、不久前的巡演邀请也罢，他或许没能力先给予，但他会还。
迟未烋想出去抓一握风。
他要借这世上最慷慨的慈悲填满口袋，再归来
这场他用整个青春抵的债啊。
快还完了
南城纵横十四公顷，南北十一区。
风向北奔袭，迟未烋便一路北去。
夜未央，无意到淮河。
对岸有人声，水中有月影，迟未烋停住脚步，两手空空地站在暮色里。
他想渡河，却无船接应。
风过指隙。
再追不上长风疾行八千里。
“这导航别是有毛病吧你看这箭头，风车都没它转得快”
“你试试别跟着一起转呢。”
“破金毛你哎，九六”
熟悉的声线。
迟未烋刚想转身，便感觉小腿被某个暖烘烘的东西一拱。
他低头，在脚边看到了一只正在试图往自己腿上扒、摇头晃脑的边牧。
“实在抱歉，没撞到你吧”
两位狗主人匆匆赶来，其中还有一位金发碧眼、身量极高的外国男子，不然就是混血。
迟未烋弯腰，捡起掉落在地的牵引绳。
“迟先生”
那位稍矮一些的狗主人认出了他。
同上次和自己见面时的精英形象截然不同，一身运动系的穿搭让这个年近30的男人几乎俊出了灿烂的少年朝气。
迟未烋却在递还牵引绳的一刹还没直起腰。
他们来的时候不好。
迎风催人老。
“谢谢。”仇宇冲他笑了笑，“好巧，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
“是啊，挺巧的。”
迟未烋不知道该回什么，便只能附和。
“看来是碰着熟人了。”
这时，仇宇身侧的那位金发男子开口了。
他的中文发音很标准，声线是那种不时带点粘黏的磁性，听着让人很舒服。
“仇哥，不介绍一下吗”
“他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位迟未烋，迟先生。”
金发男子了然，笑着转向迟未烋。
“久仰，我叫易燃，是他爱”
仇宇倏然一咳。
易燃“男朋友。”
迟未烋失笑。
他突然没来由地有点难过，但还是道了声“百年好合”。
仇宇和易燃在三个月前就订婚了。
两人的婚期初定在四月中旬，这次来南城是为了拜访一位婚礼策划师。
“还有两个月不到。”迟未烋算了算，“快了。”
“是快了。”仇宇说，“到时候请迟先生去喝喜酒。”
“好。”迟未烋说，“我一定到。”
仇宇问他，是不是在淮河畔等什么人，这里太暗，他们可以陪他候一会儿。
迟未烋沉默半晌，随后说，没事的，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汪汪汪”
九六开始狂吠前毫无预兆。
让边牧瞬间失控的是一个不知何时出现、正在路边的一盏街灯下遥遥凝望三人的黑衣男子。
先看过去的是仇宇和易燃，然后才是迟未烋。
他回头最晚，却是垂眸最早。
“他在往这走。”
迟未烋听见仇宇在说。
“有人认识他吗哎”
九六窜出去时没一个人反应过来。
迟未烋只看见眼前掠过一道黑色闪电，接着那个黑衣男子便被一口咬住了裤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