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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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贤人把爆炸范围控制到最小,依然有熊熊大火从这里蔓延开去。
观众们哪里见过这一幕,一时间尖叫四起、惊慌四逃,就算他们根本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也没人去管被火焰吞噬的雪川白马。
还是贤人亲自丢了个地元素领域,把火给灭了的。
香山桐次已经炸得尸骨无存了,或者说,在他接受身体改造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放弃了名为人的生命。
世人追捧的学术大师,不过是一具被怨恨填充的行尸走肉。
至于雪川白马
浓烟散去后,被熏得头脸漆黑的雪川白马昏迷在地上,一张烧焦的空白画卷以残破的姿态盖在他身上。
雪川白马和香山惠子都被送进了医院。
正在羡月楼看电视直播的雪川光第一时间跑往医院找父亲去了。
外面大雨倾盆,整个城市都在一片鸿蒙的水雾中。
林珰还在给他拿伞,他已经拔腿冲出了门。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刻是什么心情。
他跟着父亲办案去过很多惊险现场,也不止一次直面过生命危机,他害怕过、生气过、悲哀过也无奈过,却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父亲面临灭顶之灾,他却只能在电视机前什么都做不了。
他连一张画都比不上。
恨自己没用吗好像也不是。
有莫名的悲哀从他心头涌出。
因为父亲临死前最后喊的阿光,竟也不是他。
父亲在生命尽头、在他看这个世界最后一眼的时候,看到的,期盼的,依然是他理想中的阿光。
不是他。
他只是一个连父亲最后一面都不配见的胆小鬼。
阿光跑到了医院。
记者们堵在病房门外,医生正在咆哮“大侦探现在需要的是休息休息”
这是距离京都电视台最近也最好的医院,阿光从前和父亲办案时常来,医生一眼就认出了他,赶紧拨开记者把他拉了过去。
阿光惊恐。
“阿光可算来了”医生像是见到救世主一样,揽过阿光的肩膀,情绪激动不已“你跑哪里去了啊啊你从爆炸现场失踪后你父亲都要疯了一会说你死了一会说你不会这么死的你快去劝劝他吧太可怜了”
阿光
阿光“我、我父亲没事”
现在轮到医生发出问号了。
医生
医生“你难道不是看你父亲没事才离开的吗唉,算了,不管你干嘛去了,快去劝劝他吧你父亲都快神志不清了,什么药都不肯吃,只想要他的儿子”
阿光走进病房。
雪川白马好像忽然老了二十岁,他原本健硕的身躯此刻跟个小老头一样蜷缩在病床角落,被宽大的病号服一衬,更显得孤单。
医生说,大侦探除了一些肉眼可见的皮外伤,并没有受到什么致命伤害,对于一个身处爆炸中心的普通人来说,简直是一场生还奇迹。
最醒目的也不过是脑门上被划破的一道几公分的伤口,已经用纱布包扎好了。
医生说,现在最严重的是你父亲的心理问题,不知道为什么他苏醒之后,就抱着一卷烧焦的画纸,在那声声泣血地喊儿子。
英名睿智的大侦探,忽然变成了一个重度精神病。
这绝对不能让媒体拍到,所以医生们死死地把记者挡在了外头。
阿光蹑手蹑脚地靠近了病床。
雪川白马的听力一向很好,办案时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的警觉,可直到阿光站在他面前,他都好似注意不到。
这个年过半百的父亲,神情涣散,眼眶红肿,死死抱着那张烧毁一半的残破画卷,好像抱着他永远失去的珍宝。
阿光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父、父亲。”
雪川白马茫然地看着他。
“我、我没死。”阿光说,“您、您看我,我好好的啊,我没死。”
雪川白马摇了摇头,又抱紧了画卷,因为抱得太紧,那画卷发出脆裂的「咔嚓」一声。
画中的人像早就不见了,那就是一张空白。
阿光伸出手,想要抽走那张破画。
雪川白马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反应,就在阿光即将把画抽出时,这位老父亲才浑身一凛,像是他生命的某一部分正在被抢夺,他腾地一下就从病床上弹了起来,以超越身体极限的速度整个人往后掠去,这世上谁也不能碰到他的宝贝。
可阿光没松手。
于是「撕啦」一声,画卷被撕裂的声音打破了病房里诡异的寂静。
“啊啊啊”
雪川白马竟然哀嚎了起来,好像被撕裂的是他自己的灵魂,却嚎不到一秒钟就只剩沙沙的冒气声,大概是在爆炸现场吸了太多焦烟,他的嗓子已经哑了,阿光赶紧倒了一杯水给他。
接过水杯的那一刻,雪川白马竟然老泪纵横,不知是不是因为泪水的缘故,阿光看到父亲浑浊的双眼里闪过一刹那的清明。
“父亲是我啊光”阿光趁热打铁,“我是您儿子我没死我回来了”
雪川白马流着眼泪望着他。
“父亲”
雪川白马伸手抚上了阿光的头顶,像是摸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更多的泪水从他的眼眶里涌出,他张了张嘴,哑到冒烟的嗓子里用力地蹦出半个「你」字。
“是我啊父亲”阿光也要哭了,“对不起我骗了您这些日子跟在您身边那个人,他不是阿光,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可能是人工智能,可能是奇术替身,总之他不是您儿子,他不是活人,我才是我这个胆小鬼才是”
像是听到什么扑朔迷离的案件真相,雪川白马瞪圆了眼睛。
阿光不顾父亲的反应,又抱着他哭着说“父亲,对不起,我知道那个阿光很好,他才是您心中真正想要的儿子,我不配,我又笨,又胆小,又没有天赋,总也无法做到让您满意的程度,对不起,是我想逃离您身边,逃离这个家,我以为有他替代我,您会更开心,我也会,我以为这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我不知道,您失去了他您会那这么难过对不起”
雪川白马的手抚上了阿光的脸,抚掉了他汹涌落下的泪水。
阿光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他停不下来他的哭泣,更停不下他的肺腑之语,他害怕错过今天他再也没有这个机遇,更害怕那个永远缩在名为雪川光的胆小鬼的躯壳里的自己,直到生命的终点都没能拥有一场真正的哭泣那不是委屈,不是怨恨,更不是恐惧,是在他过去生命里一直都下个没完没了的一场雨,在此刻终于与这世间相聚。
阿光说“其实我真的没有当侦探的才能,我真的用不好您那些引以为豪的刑侦技巧,不是我不爱这个世界,不是我不想为他人奉上善意,是我和兄长、真的是不同的人啊,兄长是兄长,我是我”
“父亲,我不想继承您的事务所,我也做不好一个名侦探,那么多年,我的梦想依然是写小说,我一直不敢告诉您,怕您生气,怕您打我,怕看到您失望的表情。”
“可那样的生活对您而言,是望子成龙的期待,对我而言,却是不被理解的地狱。写小说同样也是一件美好的事,也是表达对这个世界的爱意啊,为什么您非要认为这是大逆不道的行为呢,为什么您要看不起写小说这件事呢”
像是竭力抑制着不知是悲痛还是懊悔还是别的什么情绪,雪川白马的身体开始发抖,脸色开始发白,连抚在儿子脸上的五指,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其实我瞒着您写了好多好多的故事,在您每一个检查我有没有偷偷玩手机的夜里,我就像狡猾的老鼠一样和您这只大猫捉迷藏,这大概是我唯一学会的刑侦技巧,我还偷偷投了出版社,还收到了出版通知父亲,我不是没有写小说的才能,您能不能给我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我想出门打工,我想赚钱买一台电脑,我想如我的同龄人一样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像是出了一口长长的气,像是终于离开了漆黑湖底。
泪流满面的少年此时如一个终于得到拯救的溺水者,他说完他在心里憋了无数时光的话语,他大口呼吸着、仰头望着他父亲。
雪川白马的脸色已经从发白变成了铁青。
他粗糙的手掌离开了儿子的脸,任由那些奔涌的眼泪再次滚落。
他干裂的嘴唇以一种镌刻钢铁的力度缓缓开启。
少年以为父亲要说什么,哪怕只是半个字的回应。
在白花花的日光灯下,在疯狂拍打窗门的雨声里,少年仰着头,等待着。
雪川白马的手掌高高地扬起。
“啪”
少年等来的,是一个刮起的掌风几乎快把头顶日光灯都打歪的、凝聚了雪川白马全身力道的巴掌。
室内的光线都暗了一暗。
少年整个人被抽到原地旋转了两圈才摔落在地上。
他听到父亲怒不可遏的、用尽所有力气喊出的一个字“滚”
无论是疼痛还是眩晕还是其他任何知觉,在这一刻都在日光灯下显得无比苍白,甚至不值得被提起。
雪川白马像是失去了生命所有的支撑,颓然地坐倒在床沿,嘴里不停地念着错乱不清的话语,少年听到了「逆子」、「白养你」、「下三滥」、「家门不幸」之类的不堪入耳的词汇。
眼泪都流干了。
少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出医院大门的。
没有人挽留他。
劈头盖脸的大雨砸在他脸上,包括那个高高肿起的巴掌印,他一点知觉都没有,不会痛,也不会冷,好像他这具身体已经和理想阿光一起死去了。
一起死去的还有他的梦想,连最亲的亲人都不肯接受他倾述的任何一个字。
那些无人可知的夜里,谁又会在乎他的梦想呢。
毕竟他是一个连做梦都不会的人啊。
梦想对他而言,本就是一场奢侈的高利贷。
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偿还父亲的。
少年跌跌撞撞地走在大雨中,他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不知走了多久。
车水马龙的街道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擦身而过的人群也都消失在雨幕里。
少年最后走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没有人,他也走不动了,他无力地靠在墙上,这是他第一次忤逆父亲,结局当然是失败的,他的人生好像一直在失败,他甚至没有得到过一个真正的表扬,除了羡月楼的小妹妹经常把阿光好棒挂在嘴边,他就只剩小说投稿得到出版社的夸奖,可那些都是他不为人知的梦想。
现在梦想也被父亲彻底打碎了,在他终于鼓起勇气袒露心声的这一天。
少年擦了擦酸涩模糊的眼睛,他已经分不清那些滚烫的是泪水还是雨水了,又是谁把这场深冬的大雨煮沸了呢。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身形清瘦、撑着伞、从小巷的另一头、摇摇晃晃地向他走来的人。
不知是伞面太重,还是雨水太大,那人走到面前,他却总也看不清他的脸。
他听到那人叹了口气。
他看到那人脚下染成鲜红的地面。
那人全身都在流着血,无论是身体,还是被血浸透的层层衣衫,鲜血流淌在地上,又渗进小巷的青石板砖里。
他发现那人受了很重的伤,他抹了抹脸,想上前扶住他然后打救护电话。
却听到那人开口说话了。
是对他说的。
“生命本身就是足够温柔的存在”
那人的声音并不响亮,温温软软的,带着尾音,少年听惯了父亲的雷音咆哮,他第一次听到这么温柔的声线,那声线穿过重重叠叠的雨幕遮掩,穿过他痛苦无措的年华往昔,轻飘飘地,像一只扇动翅膀的蝴蝶,却又如世间最雪亮的利刃一往无前地、就剖开了他的心底。
那人说“我们经历漫长时光等待着的,就是对于我们生而为「人」这件事,最简单也最坦荡的回应啊。”
少年睁大了眼睛。
那人说“你说是不是呀,梦追人”
那一刻,好似深渊湖底升腾起所有梦想残片,长春藤的种子在荒芜岁月开枝散叶,死去的诗人睁开双眼,晨曦拥抱住漫长永夜,腐朽的枯骨忽有狂花鲜艳,英雄以断臂重新握住宝剑
雪川光跌坐在地上,他听到自己几乎是喷薄而出的声音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笔名”
那人笑了笑,俯身将两个信封轻轻地放在了雪川光的面前。
雪川光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
那是一张苍白到透明的、却依旧绝致动人的脸。
“林、林先生”
是仅有三面之缘的、后来他一直没见到的、羡月楼的店长。
林雨行把伞也给了阿光。
这才转身离去。
他好像不想用任何空间隔绝的奇术,大雨瞬间将他淋了个通透,他却摇摇晃晃地走着,低低碎碎地笑着,任一身蜿蜒连绵的血迹在大雨中肆意横流。
雪川光想追上他,想把他送去医院,他抹了把脸,他又看不到他了。
只有一把雨伞和两个信封证明着他来过的痕迹。
雪川光打开了信封。
第一封,装着一叠纸,他还以为是什么手写信,展开一看,却是明年五月司法考试的完整答案。
放在从前,他绝对会当场跳起来,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满分成绩单吗,不就是他父亲日夜期盼的吗,而他绝对又会很快陷入道德上的自我审判,他怎么能作弊呢,不管谁给他的答案,不管他多么想让父亲高兴,作弊就是不对的啊。
可现在,雪川光发现自己的心情竟然十分平静。
没有喜悦,没有悲伤,也没有遗憾。
就好像看着一张和他毫无关系的白纸。
他又打开另一个信封。
信封里装着的是一把钥匙。
林珰也有这样一把钥匙。
这是羡月楼大门的钥匙。
雪川光把钥匙握在了手心,仿佛那是一把宝剑。
父亲从来没有给过他关于理想关于未来的选择。
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拥有选择的机会。
他只能在故事里写下动人的诗篇,写阿玄被斩断双臂斩下头颅都要睁着双眼握着宝剑把一线天光送到人间,写良朋风流云散身死魂灭也要留着意念留在大荒等他的故友等一万年。
明明有那么多人给他力量,明明是他自己懦弱胆小、不敢站起来。
所谓的选择从来不是等待别人赐予的。
而是自己伸手握住的。
雪川光收好钥匙,擦干眼泪,抓起雨伞就飞奔起来。
最后他来到梅见小路的尽头,他走进了那个院子,走向了他自己握住的未来。
许多年后雪川光脱下战袍、收剑执笔、重新回想起这一刻,才看到林先生交握在他手中的,不是一把伞也不是一把钥匙,而是那人峥嵘绝世的傲骨,是他甘愿折下的脊梁,是他俯首奉上的一生。
羡月楼。
雪川光投奔之前的半小时。
羽上贤人非常烦躁地坐在大厅中央,坐在他的王八蛋最喜欢的那张软椅上。
他本来应该高兴的,因为林珰还在,这说明王八蛋没跑。
可他心里又很生气,又不能当着小朋友的面生气。
他就只能烦躁。
该死的混蛋,到底跑哪里去了
他都把大侦探送完医院回来了,王八蛋还没见到影子。
就在他打算发动满京都的妖怪和式神帮他去找人的时候,那人却自己回来了。
贤人还以为羡月楼里闯进了一个河神,提着两把金斧子的那种。
林雨行浑身都像在水里泡透了似的,双手还拎着两瓶不知从哪里顺来的酒,明晃晃的酒液晃得贤人一阵发蒙。
“贤人”那人进门就大叫,“走呀,这么好的天气,陪爸爸喝酒去”
什么鬼天气。
“那么大的雨,”贤人骂,“你发什么疯”
“那么大的雨。”那人说,“才是痛快呀。”
这大概是今年冬天最大也最冷的一场雨了,贤人甩出两个呪术试图烘干他的王八蛋,才发现这人全身都是血,从头到脚滴下的雨水已经在地上聚出了一个血池,他却浑不在意似的,甚至不想呆在暖风呪里,摇了摇酒瓶,抬脚又往楼外走去。
疯子。
贤人骂了一句,跟上了他。
直到坐上贤人的飞车,林雨行才失去了所有的神色,他把自己缩在副驾驶上,湿透的刘海和他的鬓发粘在一起,将那张苍白的脸衬得没有一丝活人气。
他哑着声音吐出一句话“贤人,我有点冷。”
贤人丢了一个暖风呪过去“去哪”
“香山寺。”
“”
贤人身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都一时没想起香山寺在哪,林雨行指了个方向,贤人把车开出了市区,一直开到枫叶古道,才隐约有了香山寺的印象。
西郊群山脚下的枫叶古道曾是风靡一时的网红打卡胜地,在十八年前因为两大奇术高手在这里开战,导致古道被打成好几截,连后面的群山都被削平了两个山头,因为不是真正的旅游景区,政府一直没有修缮,也就很快荒废下来。
香山寺是古道背后群山山巅的一座小寺,曾经也是香火鼎盛,它所在的那座大山被附近村民称作香山。
也不知道是先有的香山还是先有的香山寺。
贤人把车飞上了山,找到了那座香山寺。
寺庙的一半都已经变成残垣、破败在十八年的风雨中了。
只剩另一半还摇摇欲坠地伫立着,半座庙堂里是东倒西歪的神龛和香炉。
林雨行提了两瓶酒就往那半座庙堂走去,然后找了个小桌子,盘腿坐了下来。
贤人在外面还不觉得稀奇,这种被奇术师大战而波及毁坏的古建筑在神来国遍地都是,但当他进了那半座庙堂之后,在晦暗的天光下,他才发现此处竟是别有一番胜景,倾盆的大雨就在他头顶的瓦片之外,几步就能触碰,而他坐在这荒芜山巅的偏安一隅,好似一半的灵魂已经离开人间,他甚至能看到自己深陷于世的另一半灵魂,在这半寺半雨的天地一席之中,贤人没来由地烦躁了一天的心境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林雨行不知从哪个空间里摸出了一卷纸笔,竟又开始写写画画。
这次不是写真了,这次又回到了他的鬼画符意识流,贤人伸长了脖子也看不懂画的是什么。
像是为了满足贤人的好奇,那人开口“贤人知道香山半雨的由来么”
贤人抓了抓头发“好像是十八年前谁跟谁打架来着”
“是神月蓬莱和沙缇娅。”林雨行说,“神月一族在降灵神社世代守护着妖域封印,十八年前泰拉国第一灵媒师沙缇娅来到京都,试图硬闯妖域,于是向神月巫女发起了挑战,这些山脉的战痕就是两位绝代奇术师当年大战时留下的,这座香山寺也是被她们两个打坏的,我很喜欢来这里,在认识你之前,每次下雨天,我都会来这里看看。”
“哦。”贤人看懂了,王八蛋画的就是两个奇术师大战。
王八蛋说“可怜珰珰永远也见不到她妈妈年轻时风华绝代的模样了,沙缇娅的女儿更可怜,刚出生,沙缇娅就死了,贤人,你会寄跨国快递吗”
贤人“啊会啊。”
“那你帮我把这个寄到泰拉国吧。”林雨行把画卷了起来,交给贤人,“寄给梅丽娅,她今年十八岁了,我与沙缇娅有过几分交情,这就当做送给她女儿的成年礼物吧。”
“好,我回去就寄。”贤人收好了画。
又听那人轻声地说“香山是一个很美的姓,不该被那样对待。”
贤人听出了他话里有话。
“是他自己放弃的。”贤人拿过了一瓶酒,“只是我不明白,你明明早就可以阻止他,为什么故意等那一出”
那人露出一个天真又残忍的微笑“因为想听贤人念完整的十四行诗呀。”
贤人
贤人“那我现在给你念一遍。”
“不要,恶心。”
“那你给老子说人话。”
林雨行叹了口气“贤人,你要知道,阿光和大侦探之间,永远隔着一座名为父爱的高山,父爱的高山之上,还有一道名为救命之恩的道德枷锁。不跨过这座山,不打开这道枷锁,阿光永远不得解脱。哪怕他在羡月楼,在你我的羽翼之下,他的灵魂也不得自由我必须给予他名为选择的自由,这是他无法拥有的部分。”
“那香山桐次呢”
“我给过他选择的机会,他不是一个救不了的人。”林雨行又叹了口气,“是他自己选择前往次元研究所,贤人,其实在他被珰珰打断腿的那天,他母亲捡到了一个公文包,里面有一笔巨款,那是最强天才节目组的导演去密会情人时遗落的。”
“是你让他遗落的吧。”
“那笔钱原本可以改善香山一家的经济情况,香山桐次却在回家后把他母亲打晕在地,抢走了那笔钱,然后去买了一辆新摩托,正版的那种。”
“”
“后来就如你所见,金钱并不能填满他的**。”
“所以你正好趁着他炸了,用理想阿光救了大侦探一命,抵消了大侦探在长池老祖手下舍命护阿光的那份恩情。呵。”贤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情绪,“为了给阿光真正的自由,你竟为他兜这么大的圈子、做这么多。”
那人也呵了一声“贤人这是不想做两颗星星了”
“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贤人问他,“我总觉得有很让人烦躁的地方,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今天绝对不一样,王八蛋,你跟我说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突然就这个样子了”
林雨行伸手拿酒瓶的时候,露出半截细瘦的手臂,他的衣服已经被暖风呪烘干了,可手臂上那些横流模糊的血迹还留在那里,刺的贤人眼睛发疼。
“说句玩笑话。”那人笑了一声,“我想听贤人念两遍诗。”
“操,你刚才还说恶心。”
“我呀,今天把电视塔的时间拨回了一分钟之前。”
“”
贤人看过不少时空学的著书理论,对时空极限的各种假设倒是接受度很高,特别是他的王八蛋在这方面本来就是造诣颇深,全世界恐怕也没几个人的研究程度能比得上他了,所以贤人很快就定了定神“那一分钟里发生了什么”
林雨行把一只手机抛给了贤人。
对于自己的手机为什么总是在对方身上这件事贤人已经很淡定了,翻了几下网页,他就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
那是盖过羽上贤人公开出柜的重磅级头条新闻。
京都电视塔,炸了。
时间可以拨回,但全世界的直播影像留了下来。
那一分钟的香山桐次引爆现场被网民们反反复复地观看、引用、讨论、争执。
事实证明无论是天之骄子的奇术学子,还是地面上的普通民众,他们对于「眼见而不实」的事总是抱着诸多奇怪的假设去看待。
现在网路上投票最高的,就是羽上贺道为了不让宝贝孙子出柜而亲自出手施展爆炸幻术来吸引眼球这一假设,其可信度盖过了隔壁奥特曼拍摄现场串台的论点。
一时间,羽上家的门面形象再次登上风口浪尖。
“而其实真的发生过那样的事”贤人丢了手机,柜都出了,门面什么的他现在全完不在乎,“但你为什么要弄那一出承受时间回溯的代价也不惜”
林雨行深深地望着贤人,好像他不该问这个问题。
许久,他才说道“先是重生邪教,再是忍者先祖,后来又是故意把纽扣炸弹流传到这片土地,现在还能在街上随便把人骗去进行身体改造,我不想再见到这样的事了,贤人,这是一场警告。”
贤人明白了,明明他才是京都守护者,他却做不到王八蛋这个层次,他惯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他配不上这个位置。
贤人没来由地又开始郁闷。
然后那人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还摸了好几下,好像要把之前亏的都摸回来。
“贤人不必多想,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那人笑着说,“今天我也是取了巧,时空回溯说难也不难,只是条件非常苛刻罢了,京都电视塔的坐标和香山桐次的生命坐标正好契合,我就导演了那小范围里的真实的一分钟,这是我给西方那边的警告,因为我之后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我不想西方猴子贼心不死、把这个国家当做各种奇术科技的试验田而到处点火、横生枝节,我必须让他们断了这个念头,要让他们知道,哪怕把这颗星球毁灭了,这里也有人能把时间拨回到毁灭之前”
“可是你”贤人一度想要站起来,想抱住面前人的身体,他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生气,就算打架时他粗暴地把他压在身下,王八蛋也是又乖又浪,嘴里喷着毒液,身体却是软软的,好像还格外期待着输给他似的,他从未见过他这么骄傲这么斩钉截铁的样子。
贤人最终还是没能迈出那一步,他闷闷地问他“可是你,你不疼吗”
那人笑弯了眼“贤人陪我喝酒,就不疼了。”
“那你呢”贤人问,“你成全了那么多人,你自己就没有想要的东西吗”
“有啊。”那人用一种高兴的语气,“我想听贤人念诗。”
“真要听”
“不要,恶心。”
“嘁。”贤人翻了个白眼,“你求我都不给你念。”
那人笑眯眯地,“不如问问贤人想要什么”
贤人一拍大腿,故作声势“那我想要的可多了去了”
“比如”
“你啊。”
“”
林雨行顾自垂眸喝酒,理都不理贤人那冰风冬雨里也不减灼热的目光。
贤人也是个心高气傲的,见那人不理,就甩手丢出了几张替身呪,虽然让他编写什么意志产物多半也是没有语言能力没有思考能力的智障,但捏个腿捶个背给他抱一抱还是没问题的。
于是三个林雨行模样的阴阳术替身就咻地一声出现在贤人身边。
一个巧笑倩兮,乖巧地给贤人按摩肩膀。
一个眉目流转,伸手摸上了贤人的大腿。
一个满脸娇羞,腰肢一软、直接坐进了贤人的怀里
贤人坐拥三个美人,那叫一个得意啊,哼,臭王八蛋,气不死你
他还揽过怀里美人对着脸蛋就啵了一口
“哼哼让你不鸟我”
贤人好想看王八蛋这个时候的表情啊
可他刚刚亲完假人、抬头就要开口时,王八蛋却已经不见了。
除了被他喝光的酒瓶子,对面什么都没有。
“嘁。”贤人对着空气鄙视,“这点玩笑都开不起。”
他挥了挥手,三个替身又变回了呪纸,贤人觉得没劲,拿起酒瓶干脆一口喝光。
然后他就
噗
贤人真是日了x了王八蛋不告而别也就算了,竟然还把他的酒换成了醋
踏马的,自己吃自己的醋小气鬼
气血上脑的羽上贤人看到了先前被他丢在地上的手机。
他觉得自己不能一直被王八蛋欺负,那也太憋屈了。
他决定给王八蛋也送个炸弹过去
于是他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樱庭月吗对是老子老子给你爹找了一个好医生对保证人到病除”
作者有话说
我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二更。
也不要觉得雪川白马那一巴掌不可理喻。
十三年前我宣布我想写网络小说的时候也是被老爹这样一巴掌扇出家门的。
卷四樱庭冬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