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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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晓和金珏登上远去的卡车，那车子一开，金珏忽然哭天抢地般的对着武壮大声呼喊，“小武子，要记住我啊——小武子，不要忘了我啊——”并使命地挥手向武壮道别，洪晓的眼睛顿时也潮湿了，心里别提有多难受，忙安慰似的把女儿紧紧地楼住了。
金珏就这样跟随着母亲离开了劳家巷，离开了武壮。其实，这时的武壮尚年少，少年心性，懵懵懂懂，还弄不清楚金珏对他的感情是咋回事？男孩子毕竟要比女生成熟晚些嘛！但忽然与其分别，失去了一个一起生炉子做饭，一起去田野抓泥鳅的异性伙伴，他着实郁闷、难过了好些日子，更加觉得失落、孤独了。为了排泄心中的郁闷，武壮就拼命练武打拳，“嗨！嗨！嗨！”地大吼一阵子，不仅心情好了，武功也大有长进，真是一举两得啊！
而且，他还时常把弟弟妹妹叫到身边教他们练习，“打铁还需自身硬”，在社会上没点过硬的功夫，是很容易受人欺负的。
不过武壮就是武壮，下面毕竟还有弟弟妹妹，他深知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也能够忍受孤独与寂寞。所以，在调整好心态以后，他又重点思考起谋生的办法来，也就在这个时候，他想到了那个捡破烂的老婆婆，那老婆婆可以捡破烂换钱，我为啥不行呢？
人生总是应该做阶段性调整的。这会儿的武壮就一门心思：活下去，活下去就是胜利！活下去才是硬道理。而活下去，那就得有活下去的手段与方式。
12月29日，这天上午，武壮学着老婆婆的样，拿着一根细竹棍，提着一个篮子，这瞅瞅那瞧瞧地寻找着走出了劳家巷，来到了一个堆放垃圾的地方。哪知，还没捡到多少东西，就见三个与他一般大小的男孩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3个男孩，一个叫候志刚，一个叫常青，还有一个叫林国庆，由这名儿就知道，这林国庆一定是10月1号国庆节之日降生的。
3人蓬头垢面，邋邋遢遢的样子，一看便知也是天地人三不管的孤儿。其中，候志刚个高，人精精瘦的，但精气神却是十分饱满，所以有个外号叫“猴子”。叫常青的人，长得也是五官端正，只是后脑呈扁型，所以大家喜欢叫他“扁头”。倒是这林国庆，生得眉清目秀，皮肤白皙，斯斯文文的样子，让人很容易猜想到，他定是出生于一个优良的知识分子家庭之中，曾受过很好的教育。因此，猴子和扁头总喜欢叫他“秀才”。另外，他说起话来也是不紧不慢的，好像没啥性子似的。所以，猴子和扁头有时被他急到了，也会气得喊他“瘟神！”
3人中间，猴子是头，不过他当老大并不是有啥特别的能耐，而是他的年龄比常青和林国庆大几个月而已。
一赶到武壮跟前，猴子便开口喝问武壮：“你是谁？干吗在这捡东西？”
武壮很纳闷，“这里……不能捡东西呀？”
“不能！”常青这时说，口气也是凶巴巴的，“这是我们3兄弟的地盘。”
猴子又喝道：“把篮子里的东西倒出来，快！”
武壮瞅了瞅篮子里好不容易才捡到的破烂，估算一下应该可以换到几分钱，他哪里还舍得倒出来？于是他问猴子：“我干吗要听你的？”
“唉呀！你不懂呀，这一带是我们3个人的地盘呀！”林国庆不慌不忙地对武壮解释说。他仿佛是早已看出来了，武壮不是有意要“侵入”他们的地盘，所以他的态度比猴子、扁头要温和许多。当然咯，他的性格本来就挺温和。
武壮转向林国庆，问道：“你们还分地盘的呀！我不知道。我下次不来了可以吗？”他觉得稀奇，但仍没有要把破烂倒出来的意思。
不料，常青却用力说：“不行！”接着，他又转向猴子，“猴子，打他！”
“好咧！”猴子应道，立马脱去脏的不能再脏的破外衣扔给林国庆，然后摆出一副要打架的样子，对武壮说，“你要是打得赢我，你就可以不倒东西出来，要不然……哼哼！”
武壮打量了一下猴子，然后冲他轻蔑地笑了笑，不屑地说：“呵呵，就你呀，还跟我打？”又看了一眼常青和林国庆，“你们3个人也打不过我的。”
听到这话，猴子吃了一惊，猛然一挥手，用力说：“那好，我们一起上！”说完，带头扑了上去。紧接着，常青和林国庆也冲了上去。
虽然3人很齐心协力，但最终还是败了下来。不过，武壮这次打架跟他与野虎的那次打架截然不同。那次是小妹被人欺负，他是成心要打人。而眼下呢，他只是想要向猴子3人证明，自己能打赢他们，并无恶意，所以出手很有分寸，等猴子3人一败，他便住手了，然后得意洋洋地说；
“嘿嘿！怎么样，我说了你们打不过我的吧，还不信！”
“你……你学过武术呀？”林国庆很惊诧地问道。
“当然咯。”武壮随口答道，重新提起篮子就要走，占领别人的地盘总归是不好的吧。
可是，没走几步，猴子3人就追了上来，把武壮给拦住了，冲着他嬉皮笑脸起来，要他别走，就跟他们一起玩。
猴子猛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武子！”
听到这个名字，猴子3人惊了一激灵，只见他猛然睁大眼睛怔怔地看着武壮，并抬手指着他，结结巴巴地问；
“你、你、你就是……你真的就是……小武子？！”
武壮好纳闷，“怎么啦？我就是小武子啊!你们不信？”
猴子3人的确是很怀疑，于是又你一句，我一句的追问起来；
“你、你就是劳家巷的小武子？”
“是你打了野虎和野牛？”
“你还……你还跟野龙单挑了？”
原来，武壮打了野虎，又跟野龙单挑的故事，早已传遍轰动了南江市区，那些像猴子、扁头常青、秀才林国庆这样曾被野龙4人欺负过的人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都觉得那是替自己出了口恶气，在心里已然把他当成了大英雄。要知道，他武壮在南江市区内可是第一个敢与“四野”公开叫板为敌的人啊! 但这些内容，武壮一无所知。于是他不以为然地说；
“是啊，我是跟野龙单挑过了。不过，我没打赢他。”
常青又追问一句：“你真的……真的没给野龙下跪？”
“当然是真的咯！”武壮豪迈地说，“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下跪呢？我这次没打赢他，还有下次啊！我跟野龙说好了，等我长大一点再去找他单挑，打赢他，让他给我下跪！”
有种，太有种了。猴子3人完完全全被镇住了，只见他冲武壮竖起了大拇指，由衷地夸道：“小武子，你是这个！”紧接着，他猛然想到了什么，用力说，“嗳小武子，你来做我们的老大吧，怎么样？”
这是一个不错的建议。于是，常青和林国庆忙附和道：“对对对！小武子，你当我们的老大吧，我们全听你的。”
嘿嘿，真是不打不相识啊！
武壮觉得这很有趣，一种被人推崇、尊重的喜悦和得意油然而生，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野龙不是也有3个兄弟吗？于是，武壮想也没想就很爽快地答应了猴子3人。接着，他问了下3人的名字，猴子3人一一介绍，也算真正地认识了。
次日中午，武壮一弟二妹吃过饭去上学以后，他收拾饭桌时，只听猴子和常青、林国庆喊着“大哥！大哥！”从外面跑了进来。一到桌前，猴子就把手里的酒瓶往桌上一顿，激情飞扬地说；
“小武子，你看，这是什么？”
武壮惊喜道：“‘三花’酒啊！”
“还有这个呢。”常青和林国庆也说道。紧接着，两人便把手里的报纸包也放在了桌上，扒开亮在了武壮眼前。
报纸包着的东西是一些别人吃过剩下的鸡鸭鱼肉等菜肴，虽说上面除了骨头还是骨头，几乎没有本来的肉质了。但武壮见了仍是眼睛一亮，无比激动，问：“哪弄的？”他都有几年没吃这些东西了。
林国庆笑着说：“嘿嘿，今天我们的运气好啊！这些东西全是我们在‘战斗饭店’里扫来的。今天，我们可以大吃一顿了。”
武壮忙叫3人坐下来一起吃。
刚坐下，猴子就说：“小武子，我们3个来的时候就想好了，现在有酒有菜，我们4个人正式结为兄弟，就是义结……”讲到这，猴子忽然梗住了，忙转向林国庆，问，“秀才，你刚才说的，是义结什么啊？”
“义结金兰。”林国庆脱口说道。这林国庆“秀才”的名号，还真不是吹的哦。
“对对对，是义结金兰！”猴子说，“小武子，你就当老大，做我们的大哥。”
常青也说：“以后我们3个全听你的命令，听你的指挥。猴子第二大，做老二。我比秀才大点，嘿嘿，我做老三，他最小，当老么。”
“以后我们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林国庆郑重其事地说道。他对自己排名老小没有异议，根本不在乎。
“要打架一起上！”猴子补充说道。
“不许逃跑！”常青也补充说道，“绝不后悔！”
做大哥，当老大。武壮早已热血沸腾，大声说：“好！咱们义结金兰，做兄弟，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要打架一起上，不许逃跑，绝不反悔！”
接着，武壮把碗摆好来，拿起酒瓶倒了酒，双手端了起来，学着自己看过的电影《大浪淘沙》中3人结拜的模样，大义凛然，一本正经地说：“来，我们兄弟一起干了这碗酒！”
猴子3人也端起了碗，齐声豪迈道：“干！”
顿时，4只碗相撞，发出“当”的一声响。接着，4人一齐仰头一饮而尽，把酒喝干了。到此，结拜仪式也就算是完成了。盛世钱财，动乱义气嘛！那年头就兴这个。
打这以后，猴子3人天天来武壮家玩，一来二去的，便跟他的弟弟武志，妹妹清清、楚楚也建立起了深厚的手足之情，彼此以兄弟姐妹相称，如同一家人一般。特别是秀才林国庆，他一见清清便表现得格外喜欢、亲热，每次在外面弄到了好吃的，他总是先给清清后给楚楚，弄得楚楚常常委屈的落泪，哭着向大哥告状。
岁月总仿佛是人们手里握着的沙子一样，往往在不经意间流失。
转眼，时间进入了1975年，武壮已是近18岁的大小伙子了，相貌英俊，气宇轩昂，1.81米的个头，因长期进行武打练习而生成的健壮体格和发达的肌肉，看上去别提有多精神威武、彪悍气派。同时，猴子、扁头常青、秀才林国庆3人也已然是相貌堂堂，英俊帅气的男子汉了，个头都在1,78左右。
武壮本来是被安排去农村插队的，但他不放心弟弟妹妹，户口虽然被注销，可人却依然留在了南江市。
6年多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这6年间，武壮和猴子候志刚、扁头常青、秀才林国庆4兄弟不仅在劳家巷一带打出了名气，就是在南江市区内，道上的人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劳家巷出了个名叫“小武子”的人，身怀武功，5、6个大小伙子都难以对敌。而且，每次打架斗殴都是他首当其冲打头阵，出手又凶又狠，令人胆寒。假如用“如雷贯耳”来形容“小武子”这个名号，那是一点也不过分的。名气大了、响了，追随者也就增加了。
当然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武壮4人和其追随者的闯荡生涯也并不顺利，如遇着不敌对方时，武壮总是义气为重，让猴子他们先逃，自己断后。为此，他打过许多人，同时也没少挨别人的揍，落下了一身的伤，正所谓杀人一千，自损八百呀！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每次打架斗殴，起因都是猴子和常青两人惹得祸，武壮和林国庆帮忙。这样一来，猴子和常青在武壮面前常常自觉或不自觉的会显得没啥底气，矮那么一截子，而更加敬佩和服从大哥武壮了。
然而，说起来也怪，在这些年间，尤其是后来的两年，那些与武壮交过手的人当中，竟然没有野龙4兄弟。好像是武壮与野龙暗暗说好了似的，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可是，等到武壮想起少年时跟野龙的约定，主动去找野龙单挑时，那野龙居然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莫名其妙地不见踪迹了。
野龙到底藏哪儿了？武壮想破了头也没想出来，无形之中，倒成了他心里的一个谜，令他耿耿于怀。
与此同时，清清和楚楚也出落得婷婷玉立，貌美如花。中学一毕业，姐妹俩便响应党的号召去农村插队落户了。
猴子、扁头、秀才虽是孤儿，但户口仍在南江市内，年龄一到也去农村插队了。他们早于清清，楚楚上山下乡。不过，猴子和扁头在农村里吊儿郎当的，干起农活来那也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常常回南江市来。而秀才林国庆呢，他却有事没事就往清清、楚楚所在的知青点跑。为啥？兄弟姐妹们心里清楚，但嘴上都没说。
可谁知，有一次，跟猴子插队在一起的哥们施春生、李军、方兵、张天豪、陈雄几人，在回南江市的时候，途中与一伙人发生冲突，对方人多，他们几个吃了大亏。过后，施春生很不服气，但苦于兄弟不多，难以报复。无奈，只好把这事告诉了猴子，请猴子帮忙打回来。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嘛！猴子又告诉了武壮，请他出面。老二的哥们遇难，老大帮忙那自然是义不容辞的咯。
当天，武壮就为施春生5人出了气，把那伙人的头儿打成了重伤住进了医院，也就是这样，武壮认识了施春生、李军、方兵和张天豪、陈雄，并很快就成为了好兄弟、铁哥们。
但不幸的是，被打的那个人竟是个有权有势的官家子弟，官家子弟啥时都是不好惹的。结果，武壮、猴子，还有施春生他们都被公安局抓了起来。
聚众斗殴，打人犯法。在受审中，武壮胸脯一拍，说是他打伤了人，与别人无关，居然独自把聚众斗殴的罪责全担了下来。最后，武壮判了个有期徒刑，猴子和施春生他们却是被关了几天就放了出来。
就在武壮将要被送去劳改农场时，在临时拘留所里，他遇到了一个奇特的人物。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小毛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