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山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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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断剑。”
“公孙佳人!”
“弯月引弦。”
“鬓上红簪!”
“孟津堂?!”
两人一拍即合。
“没想到你还听过孟津堂的以前的评书。”突然间找到了一个有着相同爱好的人,楚子夏有些惊叹,但还是略微掩盖自己心中的激动。
他们刚才嘴里说的,都是这山不落里的侠士。
山不落,江湖上一个神秘的组织。入山不落者,皆为女子。不问来历,不问出身,只要求入山后行侠于世,不可欺压民众,不可宣扬身份,不可打家劫舍,不可招摇过市。
而这江湖上人人所称赞的女侠,大部分都来自山不落。
山不落有四大侠女,江湖上称之为白衣断剑,公孙佳人,弯月引弦,鬓上红簪。而其真正名姓,无人知晓。
而这孟津堂,则是北门街上一个说书的地方。楚子夏刚来那几年,孟津堂里有个老头,专讲山不落内各位巾帼英雄的事迹。他讲这些女侠的故事时,仿佛亲临现场一般,起伏转合,扣人心弦,除了对故事本身的赞扬。小小的楚子夏也能感受到那股发自内心的尊敬与崇拜。可以说,是那个老头给楚子夏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一颗要成为那样伟大女子的种子,一颗想成为楚将军一样的种子。
只是后来过了两年,那个老头不见了。孟津堂也就没人再讲过山不落的故事。
而楚子夏,早已将那山不落奉上心中圣坛。
“以前闲来无事,多去常坐。”陈与君淡淡笑着,情绪没有太大波动。
“那你听了这么多章节,我当年怎么没在那儿见过你?”楚子夏有些疑惑,当年讲山不落的这几章,她可是一场没落。
“三小姐未见过我,我却是见过三小姐的。”陈与君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哦,是吗?”楚子夏有些意外,好奇地问道:“那你说说,你第一次见我,我是什么样子的?”
“记不太清了,只知道女扮男装,却不太像。”
“你也觉得,我是女扮男装?”楚子夏突然发问。
陈与君被这毫无来由的问题问住了,“难道三小姐这样,不是为了出游上京更方便吗?”
很明显,楚子夏并不满意他的回答。“我只是觉得是男子的衣服穿上舒服,也不愿过多的打扮收拾自己,往头发上插簪带饰。”
话一说完,楚子夏就准备起身走了。今日来陈府,本就是不打算待多长时间的,也就是听说那陈与君竟然也知道山不落的故事,才多说了两句话。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能有多大交情。况且家里还有人等着自己。
“三小姐拿两个鸡腿回去吧!”
“不必了!”楚子夏背对着陈与君挥挥手。
她大摇大摆淡定自若地走出陈府,等确定陈府的门卫看不见自己后,腿上的伤也顾不着疼了,一路飞奔到家里。
沈府大门还是禁闭着,似乎没人回来过。楚子夏松了口气,掏出钥匙打开门。
进了院子,先往马棚那儿看了一眼,只有自己的小红枣在那儿。
她赶紧跑到自己屋子里,推门,先叫了声“木头!”,绕过屏风,却发现。
床上的人不见了。
地上没有被解开的绳子,桌子上没有留纸条,房间里一派整齐,除了少了床上那个人,窗户依然紧闭,一切,和离开时一模一样。
“木头!木头!沈默!沈默!”楚子夏大声喊着,从自己的屋子里跑到院子又跑到其他人的屋子里。
没有。
没有沈默。
沈默不见了。
楚子夏慌了。
她先极力让自己静下心来。
门窗都是关好的,沈默被绑着,不可能是自己出去的,桌上又没有给她留纸条,说明邬丛还没回来过。
沈默只可能是被人劫走的。
一时间,懊恼和悔恨涌上楚子夏心头,她后悔了。
不该出去的,不该给沈默下药的,不该把他绑起来的…明知道眼下是多事之秋,还不多加防备,甚至给藏在暗处的敌人机会……
而她连带走沈默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我该怎么办?”楚子夏问自己。
沈不敏和邬丛都不在。
她该怎么做?
她想起了那些人。
“不行,不能找她们帮忙,这是我答应过的,不可以。”
“可是不找她们,我还能找谁?”
“不行。”
……
楚子夏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一咬牙一跺脚,最终:“人命关天,去!”
楚子夏再次来到万聚斋。
她要找山不落的人帮忙。
楚子夏的接头人在屏风后面坐着,缓缓开口道。
“小丫头,人要对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你自己犯的错,别人可帮不了你。”说话的人声音带着丝慵懒,她坐在一把摇椅上,身影随头上的流苏一摇一摇的,虽然只是个影子,但也给人无限美的遐想。
“再说了,当初你进山不落的时候,答应我的什么,你可还记得?”
她当初说保证不麻烦组织上帮她解决问题,不给组织找问题,帮助组织解决问题。
“可是”楚子夏心中有苦。
“可是,你是为了出来联络我,才不得已给你的好朋友下药,将他手脚捆住,锁在房间里。”
楚子夏无言。
这番她偷溜出来炫耀般讲给头头说的话,不到两个时辰就变成了笑话,再经由这位姐嘴中说出,楚子夏只觉讽刺,甚至丢人现眼。
偏偏她还说的那般绘声绘色。
“嗯,听起来是不是有些残忍,不择手段了。”
楚子夏根本说不出话来。
“小丫头,水流千里,条条入海,不要为你的愚蠢找借口。”
“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入山时,你说的保证做不到的处罚是什么?”
自请退山。
而退山者,永世不得再入。
楚子夏深知这样做的结果,但她必须救沈默,而且,她还不想离开山不落。
她低头紧握双拳。
“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机会?机会可不是靠别人给的,”屏风后女人身子不再晃动,她双指敲着躺椅把手,“再说了,我为什么要给你机会?”
“当初你进山时,我就告诉过你‘山人不易做’,山不落没你想象的那么有江湖大义,替你做一件事,就要承担风险,轻则暴露身份,重则丧失性命。如今山不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可能为了你的私事而冒这种风险。”
“如果这背后,不仅仅是绑架沈默这么简单呢?”楚子夏突然开口,“您说山不落现今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如果这件事和沈默被绑架,有关系呢?”
“您愿不愿意出手相助?”
“那你倒是说说,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屏风后面女人继续晃起摇椅,语气里没有一丝波动,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在意。
“绑架沈默并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如果真正目的在我,那山不落又怎能脱得了干系?”
“你这个来由说的有些牵强啊。”
“虽然这只是一个推测,但不妨碍它存在的可能性。”
“停,打住!小丫头,你连你自己都说服不了,还怎么来说服别人?这一通话,怕是讲的你自己都云里雾里的吧。”
“我还是那句话,你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少来我面前装可怜。”
“玉烟姐,您真的要让她下山吗?”待楚子夏离去后,站在一旁听着的女人小声问道。
萧玉烟不耐烦地白了她一眼,接过女人手中的扇子,扇起风来,“怎么你也跟着她糊涂起来,我何时说过让她走了?”
“您不是说,她没能遵守承诺,所以要”
萧玉烟抬手示意她过来,然后反手弹了她头一下。
“我看你是好日子过多了,脑子都不会转了。你扪心自问一下,当初进山时跟我说的什么,‘懂事,听话,不惹事’,结果呢,又是退婚又是闹自杀,还拐跑我的人,你比上那楚子夏,又好到哪里去了?你比她犯得那些错,折腾人百倍,我让你走了吗?我不仅没赶你走,我还天天伺候你们妻妻两吃吃喝喝。”
“你倒好,给我养出个猪脑子!”冬天还没过,天气也还没转暖,她就在这里扇起风来。
“什么狗屁承诺,破烂规矩,都是死的,活着的是人,要学会变通,知道么?”
“是,多谢玉烟姐教诲。”叶清寒又给他敬了杯茶。
“看见你这傻样我就烦。”萧玉烟接过,掩面喝下。
“她刚才要真被我这几句话就吓得不能行了,我才真不打算要她。好歹还是个将军的女儿,没有一点儿胆识可不行。倒是你,年纪轻轻的,身上没点儿魄力。”
“那这事要怎么办?”面对萧玉烟贬低自己,叶清寒并不生气,她早已习惯萧玉烟这副模样: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着不管不顾,行动却是一点不含糊。只是她心中还有许多疑惑。
“什么怎么办?”萧玉烟搞不懂这个小女生在问什么。
“不是要帮她找沈默吗?”
萧玉烟拿扇子重重打了叶清寒一下头。
“你个笨丫头,我不是说过我不帮她让她自己解决吗!”
“她自己怎么解决?”这下倒是给叶清寒整懵了。
“我不想跟你这个笨丫头说话,气死我了。”萧玉烟从摇椅上起来,不停的扇扇子。
“这哪是什么绑架啊,这明明就是沈不敏给她设的局,既考她也考我们的局。”
“不怪你们笨,看不出来,就连我刚开始也没看出来他想干什么。”
“您是说,沈不敏还在试探楚子夏?”叶清寒突然悟过来。
“嗯!”萧玉烟拉长声音重重回答。
“她一个黄毛小丫头,你让她去解沈不敏的局,她要是能做到,我这个姐不当了,我让给她,我喊她姐。”
“你说这个沈不敏,这盘棋下得可真是妙,先是以自家院子为界,让楚子夏自己跳进去,不仅,也进一步探了她的身份。今天这局下得就更妙了,人不在上京,还能对局势如此了如指掌,此人不可小觑。”
“楚子夏受伤一事查的可有苗头了?”
叶清寒摇摇头。
“这几年上山的人不少,什么人都有,鱼龙混杂的,难免混进来几只苍蝇。”
“不过不用担心,这棋才刚开始下,敌人按耐不住手脚,是他们占了下风。”
“下一步,还要等山主的指令。”
“那件事安排的怎么样了?”
“一切安排妥当,都在计划之中。”
“行,你走吧。”
“我当初是怎么想的,居然让这两个蠢丫头进来。”叶清寒走后,萧玉烟按着自己的太阳穴问道。
“一定是上天太嫉妒我这美丽的容颜,才让我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哎,天妒红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