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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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星月都沉入云中安眠，但一处院落里却是亮了一宿的烛火。
“呼呼--”
阿七将头靠在阿九肩膀上，看着眼前一闪而过的人影打了个哈欠，“他还要跑多久？”
郎中在一旁拿笔墨记载，“效果还是可以的，但是凡人不适用，这么跑会力竭而亡吧，不过凡人吃了上千年的灵草应该当场暴毙了，不在考虑范围。”
“扑通--”
他还在说着这丹药的优缺，李三跑了一夜终于停下，直挺挺倒在地上。
几人面面相觑，还是杜姜这个当师傅的先上前查看，见李三呼吸变得平稳才松了一口气。
郎中上前探查，“脉象平稳，没有损伤脏腑，金光草和我的丹药融合会让人变得兴奋，体力充沛，所以需要大量的运动消耗，再以汗液的方式将药力排放。”
杜姜打断他滔滔不绝的话，“那他现在没事了吧？”
郎中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不，还差一步，毕竟是用毒草做的丹药，后续要清理干净。”
他说着又掏出什么，塞到李三嘴巴里。
众人屏息看着。
“噗--噗--”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突然从倒在地上的人身上散开。
“天呐，好臭！”阿七第一个捂着鼻子跑了，阿九也挂不住脸上的淡定，离开的脚步都有些急切。
“我想李三以后应该不会再敢吃路边的草了。”顾清绾脸色泛青，跑到自己的屋子里关上门才敢喘气。
昊宸：“正常人也不会随便吃路边的草吧......”
杜姜脸色难看，很想像其他人一样一走了之，但好歹还是自己的徒弟，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想要了。
他屏住呼吸，将人又放回屋里，这才脚下抹油跑了。
只有郎中还锲而不舍地发挥着学术精神，将病人身上的变化分毫不差记录下来。
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不愧是能做出那么丧心病狂丹药的人。
这次秘境结束的仓促又突然，不少人都感觉疑惑，但没人先做出头鸟为那失去的两三日计较，上清宗自然也装傻充愣。
想继续参与比试的，需按规定时间在日落之前提交妖丹，顾清绾在正午就提交了，剩下的时间只有等待。
趁着这时间，她去了一趟曦儿那里。
她一直牵挂着前世曦儿的死，深怕一个没注意，她在自己没看到的时候就遭遇不测。
曦儿在元思远在治疗下，精气神好了一些，虽然还是不能同常人相比。
“那些人在海里都懵了，都在骂怎么把出口改在水里。”顾清绾将一些趣事说与她听，两个小姑娘的笑声清脆，回荡在木屋里，让人心情都变得明亮起来。
“听起来真有趣，如果我能亲眼看看就好了。”上官曦眼中有些失落。
顾清绾安慰她，“会好的，元大夫医术可是当今最好的一批人，你这些时日不是也感觉好上了一些吗？”
上官曦眼中浮现一丝期盼，点了点头，刚刚的忧愁消散。
“真难为你竟然还会夸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元思远端着药碗进来，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觉得她被什么人掉包了一样惊奇。
顾清绾抽了抽眉头，没有理会他的调侃。
上官曦心思敏感，见两人气氛古怪，犹豫了一下问道：“顾姐姐和元大夫关系不好吗？”
顾清绾：“好得很。”
元思远：“没有的事。”
两人这个时候倒是默契，都晓得应该装装样子，上官曦轻笑道：“是我误会了，没有就好。”
喝下药后上官曦很快就生出困意，顾清绾将她扶着躺下，盖好被褥就出去了。
顾清绾和元思远并没有什么想说的，若不是因为曦儿，她一定会对这人敬而远之。
她转身就要往后山走，却被他叫住，“等等，我有话和你说。”
元思远收起刚刚在屋内的轻松，沉声道：“她对药物的抗体在加强，我现在给她煎的药，比一开始的药力已经加强了一半，以她的身体状况，不能再加了，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完全抵抗住这些药力。”
顾清绾的背影久久没有动弹，像是一座雕塑，元思远几乎以为她被这迎头一击打傻了，良久，她才压抑地吐出几个字。
“张叔叔他们知道吗？”
“我都告诉他们了，我想你也应该知道。”
这算是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吗？顾清绾恨恨地想，口不择言起来，“天道不公！”
无论是对前世的自己，还是上官曦，天道都冷漠苛待，让人心寒。
元思远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看着她离开。
离开旁人视线，昊宸才变成原样，见顾清绾眼角湿润，掏出衣袖内的手帕沉默地递过去。
顾清绾没有接，反而出乎昊宸意料地抱住他，“别动，让我抱一下。”
昊宸感觉到脖颈里一滴一滴落下的眼泪，手僵硬了片刻，才拍拍她的脊背安抚。
“她还没有看过人世间的烟火，走遍这个她好奇的世界，吃过各地的美味佳肴，她听话不做危险的事，吃的清淡小心，每日都喝着苦死人的药，努力又辛苦地活着。”
顾清绾将头深深埋进他的脖颈，闷声闷气但却坚定无比，“我不会让她离开的，绝对！”
昊宸摸摸她的头，“嗯，等她好了，张叔，月姨，上官兄，还有你我，我们一起带她看遍这个世界，她不用再小心翼翼，她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没有质疑顾清绾，他对她永远无条件的信任，就像信任自己。
机械造物闪着红光的眼睛注视着这一幕。
它没有人类的感情，只知道这两个人没有威胁，也就安静地做个林间的装饰品一动不动。
少顷，顾清绾才接过手帕擦拭干净脸上的泪痕，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刚刚一时情绪上涌，竟然当着昊宸的面哭得这么狼狈，丢死人了。
她瞟了一眼昊宸脖颈间的水迹，脸不由发热起来，换了张干净的手帕给他，“你也擦擦。”
昊宸疑惑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接过随便擦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