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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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经是晌午时分临近饭点，正是客流最多的时候。
荣昌客栈的小二哥忙得脚不沾地，脸上带着热情讨喜的笑脸穿梭于宾客之间。
“叮叮哐哐！”
突然一连声碗盘的破碎声响起，这声音尖锐刺耳，所有人心中猛然一跳，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到了，纷纷朝那声源张望。
原本热闹的客栈一瞬间像是被施了隔音术一样安静，还是世故圆滑的掌柜先反应过来，赶快安抚客人的情绪。
“没事没事，只是一点小意外，麻子别傻愣着，快帮这位客人把这地方收拾收拾。”
“诶，好、好勒。”小二哥被掌柜一声喝才反应过来，甩着肩上的抹布上前。
“不用你。”那桌客人里明显是主子的人开口。
那是位豆蔻年华的少女，华衣锦服，身形窈窕，艳若桃李，她傲慢地用眼角撇了一眼要上前的小二，不过匆匆一睹就收回视线，仿佛多看一眼都脏了眼睛，开口也是如同对待奴仆一样随意鄙夷。
小二哥被这毫不掩饰的鄙夷之色弄得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尴尬得停下脚步，在不远处进退维谷。
“你，去收拾，身为奴才就要有奴才的样子。”她转身对着身后一个少年意有所指地说道。
主人指使奴仆干活没什么好指摘的，掌柜用眼神示意小二不用再管，小二哥收起心中不顺，若无其事继续招呼客人。
客人们继续刚刚的动作，眼角余光却不时偷偷看向那娇蛮女子那桌。
被指使的少年似乎已经习惯，被吩咐后没有脸上平静如水，安静地半蹲在地上用手捡起破碎了一地的瓷片。
顾清绾在楼上看得不止皱眉，分明有人拿簸箕过来，却被那桌主人的丫鬟拒绝了。
而且能将这一桌子碗盘都掀落可不容易，她现在很怀疑这是那主人有意为之。
为什么？只是为了折磨一个奴才？
宁无为麻木着捡着地上的饭菜和瓷片，他能感觉到周围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这些一开始还能让他羞愧难忍的东西现在也已经无法撼动他的心弦。
手指被锋利的瓷片割出口子，菜油渗入伤口引起瘙痒刺痛，他手中的动作不由得顿了一下。
早就等着这机会的护卫装出忠心耿耿的模样，像是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怒骂道：“还敢偷懒！看我替小姐好好教训你！”
说罢抬脚就要踹向少年的后腰，地上的瓷片还未收净，若被踹实了，怕是整个人都得重重倒在上面被刺成刺猬，若是不慎刺入眼耳口鼻，后果不堪设想。
周围人发出一阵惊呼，甚至还有几个人站起下意识迈步过来，但远水救不了近火，怕是来不及了。
正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那凶神恶煞的护卫骤然发出一声惨叫倒地，脸色煞白，汗如雨下地哀嚎起来。
他双手紧捂着自己刚刚准备下阴招的左脚，叫得撕心裂肺，手指缝隙中开始慢慢溢出浓稠暗红的血液。
柳研颜原本正看着热闹，准备看这小贱种痛苦惨叫的模样，想不到先惨叫起来的反倒是自己的护卫，她脸色不善，嚯地一声站起来，“是谁在多管闲事？”
没有人应，客人中传来低声的窃笑，那刚刚几个站起来的人中，有人奚落出声，“这是恶人自有天收。”
“就算是奴才这也太过了，想不到一张这么好看的芙蓉面下却是蛇蝎心肠！”
柳研颜还未开口，她身边的丫鬟就指着那个骂她家小姐的人骂道：“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家小姐是谁！”
那人被丫鬟那双仿佛淬了毒一样的眼睛看得一怂，又想起身后这么多人，有什么好怕的，硬着脖子回道：“管你是谁，滚出青国，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
柳研颜微微眯起双眼，眼中射出阴冷的残酷之色，望向那几个掷地有声，声音最为洪亮的人。
“既然没人愿意承认，那就全部给我杀了！”
话音刚落，她随行的护卫立刻拔出腰间的匕首，而丫鬟则将腰间的软剑抽出，就要将眼前手无寸铁的客人屠尽。
众人尖叫着推挤出去，掌柜缩进后厨朝小二使了个眼色，小二哥轻轻点头，用轻巧的身法翻过窗户出去。
顾清绾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好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寒霜，她看着那枉顾人命，阴毒冷酷的女子，心中升起滔天怒意。
她手指一松，指尖凝成的冰刺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飞出，客人的尖利叫声不绝于耳，将空气中冰刺的破空之音完美掩盖，他们只感觉到耳边有一道裹着锐利寒意的劲风穿梭而过，下一刻，身后提着利器的刽子手纷纷发出凄厉的惨叫倒下。
一位客人本来已经被刀架在脖子上，皮肉已经感觉到刀刃划过的刺痛，吓得完全不敢睁开眼睛，哭天喊地地不断哭喊。
“啊啊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他旁边一位劫后余生的女子被他的破锣嗓子吵得脑子嗡嗡作响，忍无可忍拍了他的脑袋一下。
“怂货，女人都没你这么能叫，你倒是睁开眼睛看看！”
那哭喊的客人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脖子上已经没有冷器的存在，微微见已经睁开一条细缝，待看到那群歹徒都躺在地上才嚯地将眼前完全睁开。
“我就说，我就说，恶人自有天收！”
他激动地大喊起来，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他旁边的女子控制不住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敷衍地应和，“阿是是是。”
心中却是暗想，你刚刚吓得快尿裤子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也不知是哪位神仙救命？”
有人发出疑问，所有人也有同样的疑惑，他们面面相觑，都表示不清楚，想不通索性便不想了。
众人沉浸在一片劫后余生的喜悦中，掌柜拿出麻绳，大伙都七手八脚地将这些人绑了起来。
“那个恶毒小姐呢？”
突然有人说了一声，众人这才发觉刚刚阴毒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这里。
“可恶，给她跑了！”
“小兄弟，你没事吧？”一位妇人扶起地上的少年，轻声问道。
宁无为摇了摇头，仿佛被吓傻了一样，他眼睛死死盯着刚刚柳研颜站着的位置，那里有一小滩水渍，不过片刻便干透了，没有谁知道刚刚有一根冰刺扎在那里。
或许只有细细查看，才能发现那细如牛毛的小孔。
冰？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