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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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不孝的东西，竟敢在老娘面前放肆，若是早知道你这是这般，当初就不该将你生下来，应该将你溺死在尿桶里。”乔氏嘴里的话越骂越难听。
实则她心里也害怕，借着贺林朗虚张声势罢了。
底气不足，愤怒有余。
然则，贺林轩却被她伤的狠了：“那你何必生下我，我是自个愿意来到这世上的吗？”
从小到大，他在这个家里根本没有得到丁点的关注，吃不饱穿不暖，病了也没人管，他何尝不希望乔氏能多关心自己。
可乔氏除了打骂，问自己要钱外，根本给不了他想要的。
不，现在的他也并不再需要了。
贺林轩吼完这句话后，乔氏的怒骂声戛然而止。
贺家老宅里的人几乎都没有看过贺三郎发怒的样子，看的最多的就是他常年板着的那张脸，可见今日给他们的冲击力也是不小。
李娇娥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杨氏和余秀芝，站在贺林轩的身后，瞧见了他因为愤怒而涨的通红的脸皮，看见了他攥紧的拳头藏在衣袖下发抖。
屋内的人没有一个出言安抚他。
蓦地，就在众人都沉默的时候，李娇娥上前一步握住了男人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乔大娘，你不疼三郎，我来疼，他不需要为旁人留后，我会和他成亲，与他相伴到老，生儿育女。”
“还有，你也甭拿孝道来压三郎，人心都是肉长的，所谓孝顺，是母慈，子才孝，您的心都完全偏到了大房身上，可曾管过三郎半分，你们推他去战场的时候，母子亲缘，兄弟情分就已经断了，他能活着回来，靠的是自己，而不是你们。”李娇娥一口气吼完，抓着男人的手不由分说就往外走。
贺林轩尚且还处于她方才说的那番话当中，她心疼自己，眼前这个小姑娘年岁还没自己大，可说出的那番话，却处处维护自己。
原本被人维护的感觉竟是这样。
心口是暖的，眼眶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
李娇娥拽了男人一把，没拽动，仰着头看向他，有些不高兴，“你还想留在这个家里，还不跟我和阿言回家？”
阿言与三个小儿站在帘子外头，根本就不敢进来。
如今听到李娇娥的话，立马挑起一角，红着眼眶喊道：“爹，咱们回家吧，我不喜欢这里！”
小儿的哭喊将贺林轩的思绪给拉了回来，身子终于动了。
“贺三郎，你就这般听她的怂恿，你若是敢踏出这个家门一步，以后这个家你就别想回来，我也不再是你娘了。”乔氏忽然高吼一声威胁道。
她就知道这李二丫不是个好东西，竟敢妖言惑众，撺掇小儿子与自己离心。
“娘！”贺林朗拉扯住乔氏，方才，李娇娥的那一番话说的他心中一颤，那可不是一个乡下丫头能说出来的大道理。
乔氏被扯了一个趔趄，大腿撞在了桌子上，疼的她哎呦一声。
可惜，她终究还是没有能留住贺林轩，也没有能从贺林轩手里要来银子。
“你做什么拦着我，我还不是为了你啊，他不出银子，你怎么去参加科举，我这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哦，生了你们这些个讨债的！”乔氏痛呼，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坐到了炕上，“当年，哪家不是缺衣少食，我能将你们都拉扯大，你们可曾想过我的难处？”
“娘，您别哭了！”贺林弘说不出其他宽慰的话，只得哄着乔氏别哭。
乔氏一把挥开他的手让他滚开，继续吐着酸水，似要将这一辈子的委屈都说出来，“你大哥出生的时候，咱们家里光景好，地里收成也好，你爹便想着，咱们老一辈的吃苦没关系，但必须得供孩子出人头地！”
“我一个人拉扯着你大哥，操持家务，还得时不时跟你爹下地，后来再有了二郎，二郎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乔氏抹了把眼泪盯着兄弟二人。
贺林朗紧紧抿着唇角，乔氏说的这些确实是真的。
可惜好景不长，后来闹了一次旱灾，整个荒了三年，地里颗粒无收，家家户户都是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有的甚至是卖儿卖女，只为换取一袋口粮。
贺三郎便是闹旱灾那年出生的，乔氏当时确实是生过要将贺三郎掐死的心，不过不是恨，而是可怜，可怜孩子这般小就出来跟着他们受苦。
是贺老爹劝她留下的贺三郎。
因着日子艰难，乔氏又没个人相帮，在那样的日子里，能让孩子们平安长大已然顶顶厉害的。
那三年不知走丢了多少人，多少人又是死的不明不白。
等地里能长庄稼了，乔氏不仅要操持家务，还要跟着贺老爹下地，那段日子累的她是沾床就睡，哪里还有空照顾孩子。
大多是贺大郎照顾两个小的罢了。
孩子照顾孩子，又能照顾到什么样子呢？
“娘，您别再哭了，儿子此次科举定然能考中秀才，至于银钱，儿子自己会想法子，您就别去找三弟了，他也不容易。”贺林朗沉默了半晌，忽的挽着袖子替乔氏擦掉了面上的涕泪。
这是乔氏第一次被大儿如此亲昵对待，更是觉得自个委屈，她做的这一切还不是为了贺家。
大儿出息了，难不成还不能不管这两个亲弟弟？
“大郎，娘心里苦啊，你爹为啥要走的这般早，他要是还在，娘今日也不会受这窝囊气啊！”乔氏一把扑在贺林朗身前痛苦，双手捶着贺林朗的肚皮。
余秀芝在旁看的直挑眉，终究还是看不过婆母对自家夫君动手，连忙上前拉过乔氏安抚：“娘，您别哭了，哭的儿媳心也跟着痛，咱家人都晓得，您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做的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好。”
“呜呜呜呜，我的命好苦啊！”乔氏哭的愈发凶狠。
杨翠翠见乔氏如此，也不甘示弱的上前哄着，多番好话说尽，这才哄得乔氏不哭了。
“大郎，娘想好了，将你爹给我在镇上定的那副寿材退了，你拿着那银子……”乔氏边说边哽咽。
贺林朗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娘，我不能要，我若是要了，那还是人吗，儿子就算是考上了，也会被人戳脊梁骨的。”